有意思的是,说这话的时候,她妈怀里正抱着他养的那只小博美,气得浑身发抖。
殷姚给他妈磕了个头,听话地滚了,任由他亲哥焦头烂额两边儿轮着劝,对他妈连哄带骗;对他软硬皆施,又是痛斥又是开解,怎么也想不通,那混账到底给弟弟下的什么迷魂药,就这么冲着南墙一去不复返。
劝来劝去,他妈烦了,说你再提那没出息的废物你也跟着一起滚,他哥无法只好闭了嘴,也没再找殷姚。没什么必要,他对自己亲妈和幼弟都是了解的,一家人一个性子,殷时嬿心铁,殷姚心更铁。
只偶尔会给殷姚打个电话问问近况。
“哪天后悔了就回来吧。”殷城说,“妈年纪也大了,我有自己生意要忙,她那些最终还是要给你的。”
“谢谢哥。”殷姚笑着说,“我不后悔。”
证明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
“真的。”
不后悔。
他真的不后悔。
他心甘情愿,乐意陪着政迟一起装疯卖傻。
政迟也坦然,他从来都没有隐瞒什么,或者说他没有隐瞒的必要。
殷姚学着飞蛾,毅然地扑入这簇火,连他自己一起也烧了个干净。
他发现灰烬中到处都是越遥留下的痕迹。
越遥的照片,越遥的餐具,越遥遗留的衣物,越遥亲手养殖的花。
还在他身边,殷姚偶尔也会佩服自己的荒唐,难说他和政迟到底哪个更疯一些。
然后就这么巧的,他查出来自己有病。
医生让他积极治疗,做点有益大脑的事,多抗氧,说他年轻,康复的可能性极大,一定不要放弃。
但说实话,那一瞬间,殷姚惊讶地发现,自己除了意外,心中最隐秘处,其实有一点点感到解脱。
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在以后不久自己就会慢慢疯掉,忘了政迟是谁,忘了自己是谁,浑浑噩噩地活着,反倒比现在轻松百倍。
这对他来说,何尝不是老天怜悯。
从一开始,是他先注意到了政迟。
那天他陪他妈去买表,逛累了想找个地儿坐着,刚进休息室,一眼就看见这个男人。
他旁边依了个极漂亮的男孩,男孩很年轻,看上去也就十来岁的年纪,正低着头专注地挑选腕表,时不时问一句什么模样更好。
这人极有耐心地帮他试,见还是纠结,他便笑了笑,最终对着销售说这些都要了。
这是很常见的场景,殷姚也算见惯了。
只是这男孩年纪看着也太刑了,他无趣地往那边看了眼,目光难免带些轻视……和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