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小小一坛子竟然就敢叫价五十两?
“顾二娘,我知晓你这蒟酱稀罕,也承认,这蒟酱很好,但一坛子五十两,不可能。”许三坚决摇头,“你要想做成这笔营生,就拿点诚意出来。”
“我是很有诚意才跟许三公子你开这个价的,要知道,这蒟酱,在京城,可是能叫价五百两。”
“五百两?”
许三跟管事均倒抽了一口冷气。
顾冉点点头,甭管是不是,先拉个大旗,能诳则诳。
许三却哈哈一拍扇子扇了起来:“顾二娘,既然如此,这笔营生,怕是与我无缘了,你另谋他人吧!”
“我也是听人说的,这蒟酱当真值这个价。”
“我信顾二娘在侯府的时候锦衣玉食,确实也听闻过这蒟酱的事儿,那敢问顾二娘,那价值五百两一坛子的蒟酱,是否就如你准备的这般大小?那价值五百两的蒟酱味道,是否与你亲手做出来的纹丝不差?以及,你从何处何人听闻过这蒟酱?京中又有哪几户权贵享用过这蒟酱?”
顾冉被许三追问得一时语塞。
嘁,看来这许三不好糊弄啊!
“那许三你若真心想买,你打算出多少钱银给我?”
“这蒟酱,你一年,能做多少?”
“就这么十坛,都花了我半年时间呢!”顾冉说得艰苦,“这食材,很难得的,跟红菇一般,得进瘴气林采,不容易,跟红菇更罕有,也就一年一茬,所以我只能做这么十坛吧!”
许三郎看了看顾冉,再看看那坛子蒟酱,沉吟半晌,才道:“既五十两,顾二娘嫌少,我亦只能再提个十两。”
那便是,六十两?
顾冉有点不太情愿,这跟她期望价钱,有点低,还想讨价还价:“许三呐,你……”
“顾二娘呐,不是我不肯给高价,而是,这蒟酱,我还未知运到北地去,是否当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受权贵侯府们的青睐,我亦是担了风险的,若卖得好,我还来跟你采购,提价自不在话下,但若卖不出,砸手里了,那这就是一锤子的买卖。”
“六十两,你若愿意卖,我便将这十坛子蒟酱都买了,若你不愿意,我许三便只好放弃做这笔买卖了。”
许三直截了当道,“顾二娘,我与你做营生,也不是一桩两桩了,何曾出过不公道的价钱?”
这倒是。
顾冉看看许三,又看看自己捧出来的坛子:“唉,好吧,看在咱们一向合作愉快的份上,六十两,卖与你了。”
许三郎笑了起来,给管事一丢眼色,那管事便去掏银子了。
顾冉则叫了奴婢随她进伙房,帮她将早准备好的另外九坛子蒟酱拿了出来。
他们忙活的当儿,许三郎一边品茶,一边环顾了天井周遭,眼光落到晾晒的林林种种的干货那头,颇有兴趣地放下茶盏,起身,走过去看了看,而后瞥见了一旁的那棵红橘。
“顾二娘,你也种橘树?”
“啊,落户那会儿瞧见有人家卖,就买了一棵回来种了。好看吧?”
“不错。”许三随手捏了捏橘叶,又道,“我跟你们隔壁村子,就东林乡的刘家,也签订了一笔大买卖。”
“你在他家预定了今年秋季的橘子是吧?”
“嗯,你知道?”
“当然,我去府城你府上吃席的时候,见到刘东家了。”
“哦,你也认识刘东家?”
“我去年到过他家橘园做工摘橘子。”
“他家的福橘,可是整个建州都出名的,据说还是贡橘,不早点重金预定,届时还买不到,今年刘家的橘树花开得盛,估计打果儿多。”
许三郎一边绕着天井走,一边看,很快发现那个猫窝。
他弯腰下去看了看,却没见着一只猫。
那是当然,早在许三郎带着人扣门的时候,怕见生人的大橘带着三小只藏到顾冉寝房里去了。
“你还养了狸奴?”
“对啊!才下过崽,三只呢!”
许三郎笑了笑,起身,微微眯眼,看着收拾整洁的小厝,又坐到了原来的茶几旁。
“对了,不是说,那位,裴六娘,跟你住一块儿的么?”
“……,没错,不过她原本就不是夏溪村的,落户在另一个村子,最近出去办事去了,没在。怎么,你想见她?”
“那倒不必。”
许三郎看着阳光斑驳的天井里错落有致的花植,素朴雅和,匆匆赶来的心情难得的安宁几分。
见奴婢将蒟酱都搬出来放好了,那管事也将六十两的银锭子交与了顾二娘,缓缓起身道别。
“许三公子慢走啊,日后要有啥好营生,我再找你哈。”顾冉殷勤地把人送出小厝,看他们上了马车,挥手道别。
许三才要踏上马车,听顾冉这话,回头,瞥了她一眼,看她在小厝前眉开眼笑,于是也笑笑,道声“好”,这才钻进马车。
马车里,管事瞧着妥帖放在对面的那十坛蒟酱,连连摇头:“哎呀,三郎君呐,这个顾二娘,嘴里是没一句真话,要不是您,换做旁人,就让她给诳骗了。五十两一坛子,吃金子哪?”
许三笑了起来,用扇子轻轻拍了拍膝盖:“这顾二娘可真有意思。”
“有意思?”管事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