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辞官,不必非要去大王宫中,哪怕是六卿三公,直接留下一封书信就可。
请辞的理由,年事已高算是较为常用,若是说句【心慕方外,以求逍遥】,那在大商文青眼里,就是真正的‘高洁之士’。
李长寿也不图什么名声,就用了最简单的请辞理由。
走出大史府衙,坐在此前就已喊来的牛车上,舒服地半躺在软垫上,看着白云悠悠,朝城门而去。
没有什么百姓欢送,也没什么人围观。
正如他来时那般,走时也是静悄悄的。
没有带走一片云彩,也没带走什么花季少女的梦。
他在朝歌城继续呆下去已是没太多意义了,帝辛已登位,杀劫的车轱辘已开始飞速转动。
虽然自己已经改变了很多东西,但天道的剧本还是没有根本性的改变。
他这些年在朝歌城做了什么?
其实做了很多事,但相对于天地大势,其实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过说到底,都没人来送送自己,当真有点……
“大史!大史大人!”
有些熟悉的呼喊声自后面追来,李长寿嘴角抽搐了几下。
得,这个来送的还不如不来。
牛车在城门外晃晃悠悠地停下,却见闻仲率一批兵卫跃马而来,在后面不断高声招呼。
李长寿自牛车跳了下来,双手揣在袖中等了一阵;
闻仲冲到,翻身下马就向前拱手做道揖,颇有些急切地问道:“大史,新王初立,您可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这个,并无不满,”李长寿笑道,“也不能总是在人间玩耍,朝歌城中争端暂时落幕,我也该回去了。”
闻仲皱眉沉吟,想开口挽留,却自觉与李长寿身份地位相差太大,只能道:
“尚未听您多几次教导,您就这般回返,当真是闻仲此生之遗憾。”
“哈哈哈,”李长寿摆摆手,“少师,哦不,太师客气了。
来这边坐吧,我与你喝杯酒,聊几句。”
当下,李长寿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小树林。
闻仲连忙跟了上去,又先行走了一步,道:“弟子来做些布置。”
待走入凡人视线无法触及之处,闻仲开启结界,又点出了桌椅座位,驱赶走了林间蚊虫,摆上了两壶美酒。
在李长寿入座时,闻仲已是斟满酒杯。
李长寿笑道:“不必拘谨,一同入座。”
“是,”闻仲执弟子之礼,端正地坐在李长寿对面,那白发苍苍的模样,也成了中年面貌。
闻仲轻叹了声,低声道:“让师叔您见笑了,凡尘种种,于师叔而言自是如孩童嬉戏一般……”
“这你就太低估人族了。”
李长寿扭头看了眼朝歌城的方向,缓声道:
“凡人不修行,故私心重、私欲众,凡俗人心之复杂,比之中神洲多数倍数十倍,尤其是在这凡俗朝堂之上。
沆瀣虽多,也是个历练道心的好去处。
对了闻仲,帝辛如何处置自己两位兄长?”
“并未处置,”闻仲笑道,“子受这一点却是不错的,他两位兄长对他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他而今也只是赋予闲职、予以府邸拘禁。”
李长寿奇道:“帝辛莫非是想要仁义之名?”
闻仲沉吟几声,言道:“朝堂之上,此前与两位王子勾结之党羽,明日满门抄斩。”
李长寿:……
“行吧,大概又是什么帝王心术。”
“师叔觉得子受如何?”闻仲低声问着。
李长寿笑道:“如今我可不敢对你轻易说这话,等闲你又拿去截教言说,说是我评说帝辛如何如何。
师侄,如今对你而言,商国太师与截教弟子,孰轻孰重?”
“自是截教弟子最重,”闻仲正色道,“若无师父栽培,哪有闻仲今日?”
“然后?”
“只是,如今我们截教也在寻求突破大劫之法,”闻仲道,“若大劫对应南洲王权变更,岂非对应在了大商之上?
此前我截教也算又赢了一阵,阐教的同门又退了。”
李长寿道:“你觉得,这两次截教都赢了吗?”
闻仲怔了下,反问道:“师叔,难不成我们还输了不成?”
“不与你多说此事了,”李长寿摇摇头,“我不能拉偏架,对阐截两边当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