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林如海心里也千回百转,想起来赴任途中与义忠王路遇,他提点自己那几句话。
前路自然不平,但义忠王府主动派来府中的长吏处置张家,倒把自己跟前的路铲平几分,这份情林如海领了。
其实这些王府国公家,多半都心中有数,那些下人在外约莫是个什么德行。只是那等狐假虎威的下人也能与主家好处,贵人们也乐得撑腰,懒得管,一来二去,恶风渐长。
况且还是义忠王如此敏锐的人,怎会半点不知?
那边吴大人赶紧恭维:“殿下高义,吾等分内之责!”
有王府的话在,案子处置起来就顺畅得多,一切依律法办,顺便把张家那些欺男霸女的事情都处置掉。
张家嫡出孙子张骄,故意伤人致死,因是团伙犯案,不能确定是张骄打死,依着律法一犯事者全部判了流刑千里。
至于张家族人的其它罪状,也依律判罚,细细查访下来,张家犯的事还没人到砍头的地步,比起前世王熙凤包揽诉讼官司弄出人命轻得多。
林如海上来就办了几件大案子,一时间庐州城内政通人和,天朗气清,人人都要念一句林大人清天转世。
吴知州可是紧紧夹着尾巴不敢动弹,张家还算识趣,管家善后也做的妙。张家人没敢攀扯自己,见义忠王府亲自来人,更不敢造次,领罪认罚,也把尾巴夹住,唯恐波及更大,张氏族人被一锅端。
吴知州送走两位义忠王来的震山太岁,才敢喘口粗气,回去一照镜子,又添几根白发。
唉!躲过一劫,白发添的值得!
他老了,比不得林如海意气风发,正当青春好年华。
正是伤感时候,管家亲自端来一碗补汤,吴知州接过,抿了一口放下。
屋内的丫鬟们都悄声出去,管家才笑道:“还是林大人厉害,一来就处置了他。”
吴知州叹气:“那是自然,人家背后有的是靠山,不比你们大人蓬头小吏。”
谁不想当个清清白白的好官,若他有这样的靠山,保证把案子比这办得还漂亮呢!知州大人有些不服,但又不得不服。
说完又觉着自己一把年纪太过拈酸,林如海比自己儿子年纪还小的时候就能高中探花,现在过来办事,作为上司没什么错处,低调谦虚,挑不出错,脸也没红过,客客气气。
这样的上司往哪儿找?
吴知州心中好没意思,挥挥手让管家也出去,自个儿捧着热汤生闷气。
积压的案子一了,紧接着便是余下的税收,府衙里难得空闲,林如海溜达到郑大人的文档房,见他正在规整文书,抚掌笑道:
“你很聪明,心存公义,下回若是有冤,直接与本官陈情,不必专门将案卷放在最头上,又在卷宗上留印子。”
郑大人见自己的心思早被林如海看穿,坦然道:“下官不敢。”
哪里是不敢,看来是很敢才对。
林如海示意他继续整理文书,暗自打量着此人,还好他只是个文吏,若是去别处,过刚易折,虽心存正义,未必能得一个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