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见黛玉也寻此道,不像是那些蠢物入了俗流,心中对她愈发看中,亲自灌了山泉,拿出最好的茶叶招待。
妙玉早就听说黛玉兴办女子学社,问她:“你们学社缺不缺先生?”
黛玉也知道妙玉的性子,只是那些女子多半出身贫苦人家,恐妙玉嫌弃长相不周正,衣裳不洁。
黛玉笑道:“自然是缺,只是……我免不得要问一句,居士能教什么?”
听黛玉如此问,妙玉果有几分心动,随口便道:
“我虽不善琴,但书画、品茗、鉴宝、金石之流,略能指点一二。”
妙玉的才情,黛玉心中福气,她既说能指点,必然有所造诣。
只是……
黛玉莞尔:“学社的女子都不是富裕人家的孩子,她们虽有心学,恐是不能。”
妙玉也听说黛玉的学生专收贫家女子,正是平民之家难得这样的学习机会,她才想着教这些。
妙玉蹙眉:“这些都不学,不知你那学社教些什么?”
黛玉将学社的课程娓娓道来:“习字自然要教,能认能写,倒是不求书法之流,还有算学加减,织布、裁剪、纺织、庖厨,都有涉猎。”
妙玉听罢眉头蹙得越发深了,清隽的面庞上隐隐透出一丝嫌恶。
她素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直抒胸臆:“我原想你那学社是个雅处,不想竟是如此俗流。”
若是以前的黛玉,兴许会一时意气,与妙玉好生辩论一番何为雅,何为俗。
当下却是心头半点波澜不起,面容亦是宁静如波。
语气清清淡淡:“你说的那些雅事固然好,只是……何不食肉糜……”
这话刺得妙玉面红耳赤,心中埋怨黛玉端着架子讥讽人,黛玉见她如此,也不叨扰。
话不投机半句多,妙玉虽也是修行,却没见过多少人间疾苦,本是好心,可惜……
……
江南的学社和粤地遇到了同样的困境,很多女孩结社之后,营生还没找到,人却先被媒婆抢着定下人家。
雪雁跟着长进不少,见此情景,也为黛玉有所不值:“姑娘忙活这么久,却是给旁人家养儿媳呢!”
黛玉仍旧是那句话:“倘若她们有产业,能自立,何必铆足劲儿要嫁好人家?”
对于她们当中很多人而言,嫁人就是唯一的营生。
黛玉淡淡道:“你瞧烟柳巷子的那些姑娘们,若能从良嫁人,便要谢天谢地谢佛祖了。”
雪雁神情忽而紧张起来:“姑娘!”
姑娘私下花银子帮那些姑娘看病的事,可要瞒住了,真传去指不定闹出多少风雨,于姑娘名声有碍。
到了秋日,正好今年有乡试,早些年黛玉祖母置办下临街的产业,黛玉今年开了好几家书铺,买笔墨纸笔,雕版印刷往年文章,用的都是学社里出来的学员。
就算那等嫁过人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只要事情办得好,黛玉照收不误。
价格公道,女孩们细心,办事麻利,自己收拾得干净,生意马上将其它人家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