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子墨似乎有些想哭,但他忍住了,勉强笑了笑,打着圆场道:“我们来点蜡烛吧!”
这时王远扬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没拿……”
责备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射了过来,王远扬羞愧地低下了头。他自从成年以后基本也不在家,没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买蛋糕的时候大多也只是想吃蛋糕,自然没想到还有生日蜡烛这件事。陆延闻言叹了口气,问周围的人:“你们刚才看绑袋子的有没有那种金属丝线的?”
周围人立刻从垃圾堆里开始撕下寻找起来,高小萌找到了两根,递给陆延不解地问他:“你要这铅丝做什么?”
只见陆延拆掉外面的塑料金属膜,又扭了几下做出1和9的数字。这下范子墨和齐阳都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便了然地“哦”了一声。范子墨对众人解释道:“陆延的哨兵能力能用这种铁丝给搓个仙女棒出来,虽然跟真的仙女棒还有点差别,但也能烧。”
周悦想起之前范子墨给他拍的过年时玩仙女棒的视频,问他:“你上次玩的就是陆延做的?”
范子墨点点头:“对,我们过年前问他能不能做一点给我和齐阳玩。”说罢,又转过头去看齐月,“其实当时还说要带你一起的,只是你走得太急了,没能赶上过年。”
齐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酒精使他不得不大着舌头对陆延说:“不……不用麻烦。”
齐阳抓住齐月伸过来阻止的手:“不麻烦的,本来就是想跟你一起玩仙女棒的。”他想起当时的范子墨还说,可以在过年玩仙女棒的时候跟齐月表白,只是齐阳没耐心等到那一天。现在回想起来,幸好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不然齐月离开的时候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万一没有高小萌和周悦帮忙的事儿,齐月怕不是就此带着遗憾死去,那又叫齐阳如何是好。想到这里,齐阳抓着齐月的手不由得更紧了些,像是害怕他一不小心就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一般。他曾经消失过一次,如果不是眼前这些人的努力,那对于齐阳来说,那一次的消失,可能就是永恒。
齐月不明就里,只是也跟着回握住齐阳的手,跟着大家伙一起盯着陆延的手看。陆延尽可能将炸弹做了小了些,跟仙女棒的大小不同,这两根钢丝太过细小,恐怕也烧不了多久。等他做完,王远扬便打开了蛋糕盒,里面是一个手工做出来的蛋糕,看得出是食堂师傅的手艺,裱花和形状都很朴素,基本是白色,四周稍微点缀了点粉红和粉蓝,正中央的位置用深红色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大字。齐月不由面露期待地看着陆延小心翼翼地将两根铅丝插了上去,范子墨看“蜡烛”摆完,又一推周悦,周悦便给头上的灯断了电,室内顿时一片黑暗。
这时陆延提醒道:“大家生日歌唱快一点,齐月你许愿也要许得快一点,这么点长度很快就该烧完了。”说完,又是一阵安静,众人都等着陆延开始炸蜡烛,陆延也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地控制着这一小串微型炸弹爆炸的速度,一抬手,火苗“蹭”地一闪,高小萌立刻抢拍开始唱起生日歌来。
剩下的声音也纷纷跟上,一首1.5倍速的生日歌就这么在这片荒废的斗室中传了出来,如果有人路过,他们一定会惊奇为何此时此刻,男女老少,似乎不分年龄性别地在为同一个人庆生。他们的旋律太快了,唱歌的声音也层次不齐,不够好听,但这仍是齐月短暂的19年人生中听到的最完美的生日快乐,他有了足够的朋友,足够分享一整个蛋糕的朋友来为自己唱歌,哪怕没有这个蛋糕,这个生日依旧可以称得上是完美的。
他的脑袋就在这加速的歌声中快速思考起来:一个愿望。
一个生日愿望。
他想要什么呢?齐月转过头,看了眼正在为自己唱歌的齐阳,他的手还握在自己的手里,他在为自己唱歌,他的眼睛里充满着温暖的火光和笑意,甚至还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他还想要什么呢?所有想要的东西在这一刻都已然圆满,齐月再也想不出什么额外的想或是额外的要了,如果还要他想,那说不定他得想很久才行。
可这两根“蜡烛”烧得是如此之快,快到他来不及去想其他的人或事,快到他没有办法纠正自己错误的想法。当两根铁丝即将燃尽的时候,所有人都歌声也快速到达了歌曲的结尾,似乎整个房间只剩下齐月一个人还不知道自己应该许什么样的愿才行。但在他内心深处的角落里,那一片黑黢黢的,无人问津的世界中,他陡然萌生了一个错误的愿望,这个愿望是如此地不堪以至于推翻了齐月这几年来一如既往的坚持。
他想,他只是想,如果,这不是他的最后一个生日就好了。
火光渐弱,所有人脸上反射出的亮光都即将消失不见,齐月甚至觉得这是一个可怕的预言,这个预言正在演示给他看,当自己离开所有人都时候,他眼中的光是怎么暗淡下去的。他们都会消失不见,齐阳也会消失,从此他只能一个人呆在无人的角落里,而这一次,是永远。他握着齐阳的手也突然紧张了起来,齐月回头看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清不楚的慌乱,这种慌乱叫他害怕,再也见不到齐阳的恐惧再次萦绕在他心头,紧紧揪着他的心脏,疼痛到让他的自私都被拧了出来。
他的生日愿望,他那说不出口的生日愿望,他那自私错误的生日愿望,齐月在蜡烛燃尽的最后一刻,许下的愿望:我想跟齐阳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