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输了,齐文泊。”
他敛起清浅笑意,一字一顿,仿佛在给齐文泊的人生盖棺定论。
说出这句,他站起来整了整衣服,又冲他颔首,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转身扬长而去。
齐文泊本来如平静湖面,就在秦玖越离开之际骤然翻起惊涛骇浪,猛地从椅子里站起身试图去抓秦玖越,可惜腿脚不便一下便失去平衡。狱警及时上前按住他,他一个劲儿疯狂挣扎,歇斯底里捶打桌面,冲门口怒道:“我当年就杀了你斩草除根!你个贱人!”
门重重合上,将他那无用无能的狂吼隔断开来。
走出医院,秦玖越抬头望天,春意浓烈,艳阳高照,天往死里蓝。
如此晴朗好天气,他却觉得内心空荡荡一片,被生生刨下一块似的。
过去二十年他都在为同一件事奔波,仇恨不讲道理地布满他的生活、塑造他的性格、决定他的方向。某种意义上,仇恨在无数个日夜里早已深刻地嵌入他的骨血肉,成为他这个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如今大事了结,他整个人一下子被完全掏空,没有大仇得报后的快感或是放下往事的释然,反倒感到莫名迷茫,迷茫于未来何去何从。
他几乎没有想象过大仇得报后,自己将何去何从的问题。
在这种不知去向的时刻,他驱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绕圈,最后到一家老字号点心店捎上一盒荷花酥,去往墓园找故人叙旧。
叶时钰一直很喜欢这家店纯手工做的荷花酥,喜欢到怎么吃都不厌的程度。每次到齐家找他玩,总会带上一盒,一边就着白茶品尝,一边耐心教他下棋。
秦玖越不怎么喜欢吃甜的,这是他至今唯一偶尔还会主动找来吃吃的甜食。
工作日午后,墓园人烟罕见。秦玖越抛下平时端着绷着的精英范,卷起白衬衫袖子,一屁股往墓前空地一坐,就吃起荷花酥来。
叶时钰生前很喜欢树,喜欢树的沉静和包容。他去世后,叶家伉俪就在他墓周围种上树,经历多年已然葱葱郁郁的样子,正张开繁茂的枝叶为秦玖越遮挡过分耀眼的阳光。
“来这里其实也没什么,”秦玖越回头看了一眼墓碑上叶时钰微笑着的照片,跟着也扬起嘴角笑了一下,“想告诉你那家店的荷花酥依然很好吃,老爸将手艺传给唯一的女儿,尽得真传味道一模一样。想告诉你你的爱人和孩子都过得很好,那个姓白的老东西死了,你的爱人也如你所愿真正自由了。想告诉你我替爸妈报仇雪恨了,拿回齐家本来属于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