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人这几年对几人已经十分熟悉,没了刚开始的拘谨,很能说笑几句。
盖因这几年,几人闲着没事没少往下河村跑。
毋庸置疑,几人就是锦绣和周文,以及冯舒年,程远青。
锦绣对着村里的大婶也能聊得津津有味,笑眯眯对大婶儿道:“婶子这回可猜错了,我等今儿来楚家是有正经事要办!”
大婶儿陪着几人走了几步,一拍脑门儿,恼道:“瞧我这记性,该打!今儿可不是楚家二丫头定亲的好日子嘛!男方家上门请期,过了这道手,两家就准备敲锣打鼓的迎亲了!”
锦绣笑眯眯点头:“没错,我等正是为此事而来。”
楚舟家在下河村东头,村子里的路并不好走,索性让车夫等在村口,几人步行而去。
楚舟父母皆是老老实实种地的庄稼汉,一家子都是老实憨厚的农人,唯独出了楚舟这么个异类,也不知道是那股风将楚舟吹的完全不像楚家人。
楚舟上面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小他两岁的妹妹。楚舟今年十七,正是读书用功的好年纪,上面的大哥二哥以及三姐均已成婚,今儿要定亲的是四姐,年十八,正是青葱好年华。
楚家早些年因为楚父两口子踏实肯干。会伺弄土地,加上两个儿子两个闺女逐渐能帮把手,日子在乡下过的算是不错的。
后来出了楚舟这么个异类,被书院发觉,特带回去读书,不仅不用家里花一分钱,踏实肯干的楚舟每月还能给家里攒点儿钱。
楚家几个孩子的婚事因此在附近村子变得抢手起来,这几年,楚家前面三个兄妹均已成家,此次给四姑娘找的也是隔壁村子家境殷实的人家,楚家人对这门亲事很满意。
路上,冯舒年看着两旁简单的景色,对几人道:“楚舟这人也太实诚了些,先生明明说过,他今年下场,极有可能得中,到时候成了童生,家里情况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要是将四姐的婚事稍微拖一拖,等他得中再说,说不得就能找个在仕途上互为依靠的姐夫,岂不比现在要强?左不过前后几个月的事儿!”
程远青摇头:“听说这门亲事是早些年两家就定下的,想来男方家怕是也有此顾虑,现在看来,楚家人厚道,压根儿就没打算悔婚!”
锦绣对此非常认同,随手摘了路旁的一枝野花拿在手里把玩,对着远远看去就人来人往热闹不已的楚家大门道:“楚舟兄家人最让咱们敬佩的,不就是这点嘛!知足常乐,没有野心,也从不给楚舟拖后腿!”
话音落,锦绣一眼在乌泱泱的人群中看见了气质卓群的楚舟,说实话,真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这几年书院的沉淀让楚舟拥有了和村子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沉静气质。
楚舟显然也看见了几人,快走几步上前,脸上还是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只不过亲近的几人都知道,他心情很好。
楚舟对几人拱手道:“今日家中繁忙,有劳几位跑这一趟,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锦绣将手中拎着的盒子递到楚舟手里:“这是给四姐的一点心意,望她一生顺遂,与夫君相处和和美美!”
其余三人也争相送上了自己的礼物,大喜的日子,也不开不适宜的玩笑,只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
最后楚舟带三人见了家中长辈,找了个稍微安静的地儿,冯舒年拍拍胸口,长舒口气,翻着白眼儿道:“光看别人定亲就这么累,这要自己成亲,得累成啥样儿啊?
我听说,男方上门迎亲时,还得接受女方家属的十八班考验,今儿这一遭,我就感觉将自己平生所学的吉祥话都说尽了,要是自己成亲,怕不是要提前找人写!”
程远青打趣他:“舒年,按理说,十六的年纪,长辈确实该给你安排通房丫鬟了,但前些日子我仿佛听冯老爷说,你不考中秀才,这些能让人分神的事儿,是想都不要想了。
所以成亲什么的,过过嘴瘾就算了,真要想啊,才是伤心呢!”
冯舒年不服气,和程远青争辩:“你又能好到哪里去?算起来你比我还小一岁呢!作为师爷家的公子,别说逛青楼了,就是家中丫鬟姐姐的手,怕是都没摸过!
五十步笑百步!有什么好自豪的!”
周文今年十四,对这种半大小子之间口头占便宜,容易擦枪走火的事儿不感兴趣,全部心神被锦绣逼着放在读书上,唯一的乐趣就是休沐日,一整天泡在楚师父的武馆中不回家。
没有宝儿弟弟喊他读书的日子,美滋滋。
锦绣自觉是个小孩儿,不该懂成年人之间的话题,于是对看几人斗嘴的楚舟道:“你先去忙吧,今日怕是很多事都要你出面应酬吧!这村子我们也熟,等会儿自己随意走走即可。”
事实如此,楚舟也不做推辞,和几人打了招呼,就被人远远地喊走了。
周文看楚舟沉稳坚毅的背影,触情生情:“楚舟兄也就比我大三岁而已,但他家中大大小小的事,似乎都要问过他才能决定一般,真不容易。”
锦绣回头看周文一眼,也很认真道:“阿文哥你也不差啊!努力上进,乐观开朗,外出行走,家中长辈最放心的就是你了!”
周文脸皮薄,最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夸奖,锦绣这一夸,让他耳朵尖儿都开始泛红。
四人站在此处,和村中其余人格格不入,刚开始大家都不敢上前,只远远看着,但耐不住有胆大的姑娘,终于鼓足勇气,红着脸磕磕巴巴和冯舒年搭话。
今年十六岁的冯舒年,身形高挑,样貌继承了母亲的柔和,眉梢眼角都自带说不出的风流,站在那里不说话,活脱脱话本里惹得大姑娘小媳妇儿春风萌动的芳心纵火犯一个。
别看冯舒年长了一张渣男脸,但纯情的很,真就像他说程远青那样,他自个儿长这么大,连丫鬟姐姐的手都没摸过。
第一次被大姑娘搭讪,虽然大姑娘长得不符合他的审美,他依然脸红了,还是瞬间就爆红的那种,整个人从脸到露在外面的脖子都红彤彤的,完全是煮熟了的红鸡蛋。
锦绣一看就乐了,和其余几人站一旁看热闹。
冯舒年强装镇定打发走了前来搭讪的姑娘,眼看不死心的第二个,犹犹豫豫还想上前,冯舒年火速拉着几人离开案发现场。
等走远了,周围没什么人,冯舒年才不高兴抱怨道:“真不够兄弟,看我在儿出糗,也不帮一把!”
程远青乐呵呵的摇着一把从他爹书房偷来的折扇,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实乃人之常情,谈不上出糗!”
周文十分不解反问:“你不是说,你是家里女性长辈最爱的小棉袄,最会和女人聊天了吗?原来你都是吹牛的!”
冯舒年脸都憋红了,也没想好怎么解释自己今天发挥失常的原因,只咬定一点:“这不一样!”
周文:“哪里不一样?”
冯舒年:“家长女性长辈和别人家的能一样吗?”
周文只用眼神告诉冯舒年:吹牛!
冯舒年憋屈的厉害,转头向最善解人意,博学多才的锦绣求助。
锦绣摊手,笑眯眯道:“我还是个孩子呢!你们成年人的话题,我不是很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