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立春一回到房间,就关上门跟赵高商量:“那个姓毕的去找我妈了,我怀疑他是从农场得到消息,知道我来省城了。”毕主任在农场呆了那么多年,肯定会有一些亲朋故友,想打听些消息很容易。
赵高面带惊惶:“那、那咱们怎么办?这个姓毕的可认识咱俩,再化妆也没用。”
顾立春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步步跟赵高进行推理分析:“姓毕的初来省城,又刚受过审,省革委会里能人众多,所以他的手上不可能有太大权力,他不可能像以前在农场那样为所欲为;他去问我妈,说明他手上还没有掌握切实的证据。一他没有太大权力二没有切实证据,就不可能说抓我就抓我。而且现在的革委会不像几年前那样秩序混乱,他们要做什么事也要遵循一定的程序和步骤。这么分析下来,我们现在虽然危险,但还是有转圜的余地。”
赵高听顾立春这么一分析,也逐渐冷静下来。
顾立春说道:“这样,咱们的合同已经签订,工作任务已经完成。要不你带着合同和预付金先回农场,我留下来跟他们周旋。”
赵高摇头,坚决地说道:“不行,顾哥,这种时候我怎么能丢下一个人自己走。”
顾立春安抚他:“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处理好。”
赵高斩钉截铁地说:“不行,这事没得商量。顾哥,你也要相信我,我是不如你聪明,可我也能帮到你,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顾立春见他态度坚决,只好拍拍他的肩膀,感动地说道:“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你也留下来吧,咱们联手对付他们。”
赵高皱着眉头,在屋里走来走去,转了三大圈后,说道:“顾哥,我觉得这里咱们不能住了,万一那姓王的人来提审你呢?咱们要不去荣叔家挤一挤?”
顾立春摇头:“不能去,他们要是能查到这里,也能查到赵家。”
赵高问:“那咱们还能去哪儿?换个旅社?”
顾立春笑道:“不换,咱们去王家。”
赵高吓了一跳:“顾哥,你、不会是吓坏了吧?都糊涂了,咱们躲都来不及,还去自投罗网?”
顾立春笑着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姓王的绝对想不到,我会在他家附近吧?”
“可是……”
突然,赵高明白了什么,“顾哥,你的意思是咱们去王大柱家?”
顾立春点头:“对,就去他家。”
今天太晚了,只能明天去。两人开始收拾行李,顾立春这间房子定的是七天的,他们也不打算退,明天他们只携带随身重要物品和给王家的礼物离开,让那些盯梢的人扑个空。
东西收拾好后,顾立春又开始安排接下来的行动。
“赵高,明天一大早,你就去找我妈,注意别让人发现你,找到她后,你问她要我爷爷或是外公的照片和旧衣裳,就说我要留老人家的照片做纪念。有就拿,没有就让她画一张肖像给我;还有就是,你问她要我外公房子的内部结构图,如果没有就画一幅简图给我,我有用。最后,让她不要担心,一定要稳住,要相信她儿子,没了。”
赵高认真地记住顾立春的每一句话。
顾立春嘱咐完赵高,又开始坐在桌前梳理自己的思路。
王年木毕主任,他觉得解决这两个人反而不是最难的事,难的是解决完这两个人以后怎么收场?省革委会可是现行的省一级行政行关,可不像农场革委会,他的名字要是在里面挂上号,这两年之内会有无穷无穷的麻烦,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他慢慢地回忆着脑海中关于省革委会的组织架构和权力范围,省革委会里应该有一部分没有被打倒的干部和一部分革命群众以及造反派。他们要维持一个大省的正常运转,工作量肯定大,不太重要的事应该引不起领导的注意。他家的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顾立春听说省革委会一般有一个正主任和三四个副主任,还有常务委员十几个,下面设各种办事机构,什么组织部、宣传部、政治办公室、水利、财贸办公室之类的。当然,各省的实际情况会有区别,但大体上应该差不了太多。
像姓毕主任这种应该就是里面打杂的基层人员,王年木比他好些,但绝对到不了副主任、主任这种级别。
顾立春决定明天得去打探一下关于秦委员的消息。
至于该向谁打听,顾立春突然想到牛大嫂,牛大嫂名义上是帮大家做饭,实际上就是私营小饭馆。这个年代敢开私营饭馆,她上面肯定有人罩着,看她那副底气十足的模样,顾立春凭直觉觉得她上头应该有人。而且开饭馆的,认识的人也多,就算不能结识她上头的人,也能通过她认识一些相关人员。
顾立春打定主意,准备明天一大早就去找牛大嫂。
思路理清,计划安排好,他开始上床休息,赵高在床上翻腾一会儿才睡着。
次日天一亮,赵高不用闹钟自动苏醒。他飞快地洗漱完毕,出门去办事。
顾立春给自己换了个妆,可惜这个时代的化妆品太少,他空间农场里储备的也少,只能将就着用,他把眉毛画粗,肤色化深些,他没到合适的眼镜,便从空间里拿出一副黑框的平光镜戴上。再戴上帽子,围上围巾,拎着一包东西就出了门。
他径直来到牛大嫂家,牛大嫂正坐在院子里剥白菜叶子,看到顾立春,一时没认出来,顾立春提醒她,她才想起来:“哟,你瞧我这眼神,昨晚上灯光太暗,都没看清楚,你这一大早地又要请客?”
顾立春笑道:“今天不请客,我自己吃,给我下一碗青菜鸡蛋面。”
牛大嫂爽快地应道:“好咧,你等一会儿。”
顾立春说着话,把网兜里掏出几瓶辣椒酱和豆豉放在桌上说道:“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吃面和馄饨时放上一勺,又辣又香,你也尝尝。”
牛大嫂客气一下就收下了,她进了厨房,不多一会儿就端了一大碗青菜鸡蛋面出来,顾立春在院子里吃面,牛大嫂坐在一边继续剥白菜。
顾立春一边吃面一边说道:“牛大嫂,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革委会的秦委员你认不认得?”
牛大嫂微微有点诧异,“你找老秦干什么?”
顾立春道:“其实我这事,也不一定非得找秦委员,我只是听说他为人很仗义,是个豪爽的人,觉得找他更适合些。当然,如果牛大嫂认识别的人也行,反正我这事只要是革委会的应该都能解决。”
牛大嫂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小顾同志,你方便跟我说说什么事吗?”
顾立春低头沉思半晌,最后下定决心说道:“也行,反正我自认为没做错什么,我就跟大嫂唠唠。”
“事情是这样的,我是东云县红河农场的,我们农场革委会有一个毕主任,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还与特务有牵扯。我做为革命干部,为了正义,为了维护农场的利益,就跟他进行了坚决的斗争,本来他已经落网,结果不知道怎地竟然混进了省革委会。
因为这点恩怨,他丧心病狂地报复我,他甚至还编出了一个故事,说我是附近孟家流落在外的儿子,孟家你知道吧?就是住在人民路那家,那个女同志姓于,据说祖上是资本家,她丈夫原来是东大教授。”
牛大嫂点头:“我听说过一些。”
顾立春气愤地说:“她家有个儿子刚出生没几天被一个疯子抱走扔江里了,毕主任就因为我长得跟姓于的有一点像,就说我是她儿子。
大嫂我可是出生在东云县,离清江县一百多里,就因为我长得跟姓于的像,就说我是人家死去的儿子,我还听说了,那个姓于的当年因为儿子的事,受到重大打击,变得疯疯癫癫的。现在人家丈夫不在,领着两个小孩子艰难度日,那个毕主任再三再四地上门去打听这事,拿她最伤心的事刺激她,你说这干的是人事吗?大嫂,你帮我评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