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八娘早就饿得狼掏空胃一般,终于排到跟前,这秦女娘又去忙别的,急得险些自己上手去舀粥。
好容易等着人过来了,苦兮兮地皱眉埋怨:“就不能先给我们分粥,再去管那劳什子嘛。”
秦巧抬眼瞥她一下,顾忌旁的罪奴还在,若不然一口稀的都不发给她。
想归想,一伸勺子,还是将锅底沉下来的稠米舀得满满。
轮到崔三郎,她将角落处的一个竹筒子推出去,添过米汤,这才道:“今日灶上空碗不多,你就用这个吃吧。”
崔三郎点点头,眼底发昏,却努力露出个笑脸。
角落里的崔八娘早已狼吞虎咽,等到三兄一到,急忙扯了人背过身去,悄默声道:“秦女娘在给我碗底卧了半张饼子呢!”
她说完,又看一眼哥哥的竹筒子,不由好奇:“三兄,你这里可藏有别的?”
崔三没拦着她伸筷子翻搅的动作,确定周遭没人留意他们兄妹,这才放松下来。
崔八娘:“三兄,你这竹筒子深,米也不多,都是稀水。倒是闻着怪香呢。”
肠肚空了太久,甫一闻着点饭气,顿时咕咕直响。
他先凑近,小口小口地抿了几下。
热腾腾的水汽扑了满脸,一道热线由舌口过喉咙,滚过五脏六腑,整个人打个激灵像是重活了一遭,堵塞许久的鼻子也突然能进气了。
再喝一大口,吞过了先时的饿意,嘴里啧巴,终于品出些不一样。
崔三低头看了几眼,再喝了几口,拽了八娘让她喝上些。
崔八娘咕咚一口,舍不得咽下去,抿在嘴里,一小点一小点地咽,眼里的喜悦越发浓重。
“这里面,是不是有鱼汤?好香呐!”
不止有鱼汤,最下边竟然还有一只表皮发红的软趴虾。
虽然小的可怜,还没有她大拇指长,在此时她的眼里,已然是好了不得的美味!
一小节,自然落在了崔八娘的嘴里。
什么壳什么去头食用,根本不存在,她恨不得在嘴里嚼上千百次,吮吸到一点味都没了,才慢吞吞地咽下。
浓热鱼汤伴着米粥,同样香得口舌生涎。
崔八惦记着再喝些鱼粥,可瞧三兄病恹恹的脸色,只好强自忍耐,“三兄,我有碗底的面饼子,也能吃饱,剩下的还是你喝了吧,吃些热乎的,去去寒,保不齐明日身上就能爽利。”
崔三浅笑一下,欣慰八娘懂事许多。
他也实在饿了,抱着竹筒,很快吃光净。
竹筒子长深,鱼汤滚烫辅以米粥下肚,很快身上暖和起来,还沁了点细汗。
吃饱身上渐有力气,看时辰又到了下地的时候,眨眼间天色浓暗下来,天际一道紫光闪电刚劈落,轰隆阵响震得人心头直颤抖。
一场瓢泼大雨近在眼前...
众人正发愁要冒雨做苦力,却见方才传话的杂役从小径走来,传话:天气苦寒,屠管事体恤罪奴们,后半晌用不着再去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