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敢不敢再幼稚点(1 / 2)
安好没有想到,周五晚上去厉春楚的中餐厅吃饭还和秦昊说起厉春楚和苏眉结婚的事情,这周的周二就收到了两人的请帖。
两人的婚期订在元旦那天,算来,也只有不到三个月了。
安好给苏眉打了电话,告诉苏眉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就给她打电话千万别客气。
苏眉倒也是真的没客气,要求安好给她设计婚纱,另外,还请安好留神下身边有没有什么幼稚未婚女青年,给她哥哥苏阳介绍介绍。
安好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方海珠。
不过苏眉是半开玩笑的语气,安好也就没太当真。
真的让安好很当真的,还是演讲会的事情。
已经是周二了,明天下午就要去A大美院,之前方海珠提议开办一个安好工作室,然后给那些孩子一个实习机会,安好考虑了一下并未采纳。
方海珠的想法是对的,一方面她可以试用到一大波廉价劳动力,另一方面那些孩子也拿到了一张隐形的毕业证。
可是,规模太大,这就是这个计划流产的原因。
每年毕业的有多少大学生,她不可能每一个都兼顾到,如果让所有人都来给她实习,她得开的不是一家美术工作室,而直接就是一家无业游民收容所了。
而且秦昊也在被窝里以专业的商业头脑给她分析了一下利弊得失,总结出一句话:你会亏的很惨。
亏钱她不怕,反正钱也没地方花,而且想要钱,她只消开个个人画展。
关键是秦昊一个故事点醒了她:把一只青蛙放在开水里,他会很快跳出来。可是如果是冷水里,然后慢慢加热这盆水,这只青蛙等到感觉到烫想要跳出来的时候,已经跳不动了。同样道理,这些孩子就是青蛙,直接放到社会上,他们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努力寻找生机。相反,一旦他们在你这缸冷水里待过,再上社会,残酷的现实社会,才会真正将他们击垮。简言之,你的这个计划,不一定会激励到他们,但是一定会助长他们的怠惰性。
安好可谓是大彻大悟,所以这个计划,流产了。
演讲稿是她心写的,其实也没有太多浮夸空洞套路的东西,她想,最真心的演讲,才能俘获最真诚的心。
A大美院,安好和方海珠的车一到,校方很多领导就迎了出来。
安好其实是很不习惯的,这个曾经唾弃她,看不起她的母校啊,现在却以这样的低姿态来迎接她。
人群中,还有几张她所熟悉的面孔。
教务处的主任,当年疾言厉色告诉她如果不还清楚这些年欠下的学费就绝对不会给他发毕业证的那位长着。
财务部老师,不过现在能出现在迎接她的行列,职位肯定不再是那个小小的财务部员工了,这个女人,当年也不止一次的警告过她赶紧还清学费,不然不给她发毕业证。
还有……
安好无奈笑起来。
身边的方海珠不觉问道:“怎么这样笑,笑的开朗一点,看人家多热情。”
安好看着校门口站着的领导们,拂去了脸上对世俗无奈的笑容,转为挂上了明朗的,温暖的笑意。
“这就对了吗,我知道你肯定觉得这些人滑稽的很,以前你交不上学费的时候那么对你,现在你功成名就成了他们的金字招牌又这么热情,不过人心都是这样,你以前不爱出来应酬,以后会习惯的。”
“没有,走吧。”
安好加紧了脚步,方海珠匆匆跟上。
迎接的队列,非常热情的簇拥了过来。
“安好,欢迎你回母校,同学们,欢迎你们的师姐。”
出乎安好意料的,这欢迎阵仗远不止教授们的迎接,还有一群年轻的面孔,穿着她美人如玉画如梦那次画展在主题T恤,拉开了红色的大横幅,齐喊口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安好觉着特别扭,早前她分明和陈教授讲过的,她希望一切从简。
不过,总也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
她挥手,对大家致意:“谢谢你们,谢谢老师们,谢谢学弟学妹们。”
转身,对方海珠使了个颜色,方海珠知道她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于是道:“陈教授,演讲礼堂在哪里?安妮一会儿还有事情,时间上有点儿赶。”
“哦,来来,这边请。”
终于,进入正题了。
安好就和个太后娘娘出游似的,身后跟着一大帮子老师学生,几乎是被“护送”进大礼堂的,一路上,有很多学生举着手机对她拍照,她也都给予了友好的笑容。
进了演讲礼堂,以前安好念书的时候,这里是学校的电影院,票价很便宜,2块钱一张,可就是这么便宜,她也没有这个闲钱来看一部电影,倒是有学长请她来看过。
安好清楚的记得,那个因为害羞而满面通红的男孩子,刚要把票递送过来,却在听到边上人窃窃议论安好母亲的职业时候,脸色大变,一句话没说转头就走。
不过隔天他又来了,带着电影票,问安好的第一句话是:“你是不是处?”
那时候的安好太稚嫩,把委屈的泪水都压在眼底。
如果是现在的安好,或许会饶有兴致的问上一句:“我是处怎样?不是又怎样?”
思绪拉回了现实,现在想想这座学校带给她的,其实真的没有太多美好的记忆,不过,她还是来了,不是为这座学校来的,是为了眼睛台下,那些稚嫩的朝气的面孔来的。
“大家下午好。”
落入俗套的开场白,却也是亲切的问候。
“安好,学姐。”
下面,此即彼服男生女生的尖叫声,显然很兴奋。
安好微微一笑,如果不是一个讲台的阻隔,光是看面孔,其实她很容易混进这些人堆里,时光对她过分仁慈,她白皙的面孔甚至比那些大一的新生更加粉嫩,年轻。
这样的年轻,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这是一场年轻人对年轻人的交流,而并非,演讲。
“你们大概不知道,我在这座学校读书,但是这个地方,我是第一次来。”
安好转过身指着身后的大幕布:“以前我念书时候,这里个电影院,学校办的那种小电影院,一张票2块钱,可是那时候的我捉襟见肘,2块钱的票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奢侈。”
下面,静谧无声,她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样,吸引着所有人。
安好开始慢慢的神色平静的给大家讲以前她念书时候的一些不公待遇,现场很多老师都开始摸额头,方海珠也直给安好打手势,示意安好说别拆校领导的台。
可是安好就和看不到一样。
陈教授凑到了方海珠身边:“方助理,安好怎么说这些?之前你给我看的演讲稿不是这样的。”
方海珠只有干笑,她总不能告诉陈教授安好的即兴演讲,她都猝不及防吧。
“您放心,安好自有她的打算的。”
“可是说这些,会在学生心中产生不好的影响,毕竟她说的很多老师,现在还在学校工作的。而且当年,其实大家也无非是公事公办吗,每个学校都一样,不仅仅是我们学校。”
这些方海珠都知道,可是问题的关键是,她也没有预料到安好要讲这个啊。
“陈教授,等等吧。”
她故作镇定的安抚陈教授,陈教授侧头看了一眼坐在边上一拍的老师们,有几个面红耳赤,安好虽然没点名说哪个老师当年怎么怎么的,可是,当事人其实也早已经明白安好说的是自己了。
“好吧。”
现在上去打断安好,反倒是让那群学生更觉得学校的黑暗。
陈教授就希望安好适可而止。
而安好其实也没讲太多,只讲了三分多钟而已,会让那些老师们如坐针毡,也是他们自己心虚罢了。
“后来,我还是顺利毕业了,我的电视采访你们可能看过,对,我是捐献了一批美术用具后才顺利毕业的。呵,当然,我没钱,那批美术用具是我丈夫给我捐献。多年以后我从美国回来,有一天我身份证丢了无处可去,很奇怪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个地方。我原本以为我会讨厌这个地方,但是我对母校,依旧怀有感情,称不上浓郁,却割舍不了的感情。我在美术室待了一晚上,画了一晚上的画,那天我的心情很糟糕,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早上走的时候,我在垃圾篓里翻出了几张学生留下的废稿。”
安好说着,摸进了的口袋,抽出几张画。
安静的礼堂里,有个女孩子大叫起来:“那是我的画,啊,安妮,你居然收藏了我的画。”
“呵呵,是,收藏的。因为或许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知名画家,这副手稿,就价值连城了。”
安好幽默道。
大家哈哈笑起来,却都是友善的笑意。
“你们猜一猜,如果这种手稿是我画的,能卖多少钱。”
“100万?”
“呵,小朋友,你觉得可能吗?”
“那多少?”
“我带来了同样一副我的早期的手稿,现场拍卖,有人愿意出到1万以上的吗?”
一万,对一群学生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就算是在场的老师,也不敢举这个手。
而且说实话,这副残次作品,就算是一年级的学生都看得出来,完全没有任何收藏价值,真正是草稿里的草稿。
“1000呢?”
依旧无人应。
“100?”
倒是有个男生道:“给签名吗?”
“哈哈,那我不如卖签名来的值钱。这是一副没有完成的,粗劣的作品,甚至比不上这位同学的这副弃作,你们肯定一直觉得,名人效应就是随手一挥,财源滚滚了。不是,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靠的都是真诚和用心。就算是我的作品,如果只是这个样子,半文不值,而如果是这位同学画的这幅肖像画,如果我们给她修改好,补完全了,就是这样的。”
另一幅画,被送上台,恰是那张垃圾篓里翻出来的草图精修版本,安好看向那个女孩:“如果是你,也能把画修到这个程度吧?”
“恩。”
“我昨天让人把这幅画放到路上去卖,卖了100块钱,当然,对方没有要求签名,也不是以我的名义去卖的。”
大家哄笑起来。
安好笑看着大家:“或许你们觉得我粗俗了,一进来显示抨击抱怨了一番以前的老师,以前的不公平,以前的诸多不顺。然后又开始给你们买卖,很多文艺青年对我大约是不屑一顾了。”
“没有,没有。”
大家起哄起来,气氛越发热烈。
安好的表情,却怔忡起来:“我只是想告诉大家的,任何的磨难,不管是来自家里的还是学校的还是哪一方面的,都不要应该成为你们的包袱。而你们现在已经是非常优秀的美术家了,不要以为作品享誉全球就是成功,在这个时代,你用心做事,并且有所回报,这就是成功。”
场内安静了片刻,然后,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安好的即兴演讲,看来还算是成功。
之后,又做了一个多小时的演讲,学生的情绪不减反增,安好给他们讲理想,讲信念,也讲家庭,讲毕业后的社会现实。
她甚至非常简单粗暴的把当下学校一些不正风气提了出来,何老让她来演讲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要她纠正一下美院的不正之风,不要让美院成为一个二奶输出地。
她是直接的,毫不避讳的讽刺了这种行为,听的下面的方海珠汗是一把一把的。
不过,安好的语言非常巧妙,讽刺归讽刺,却也是直击人心。
总体里说,演讲结束,校方很满意,方海珠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方海珠犹然心有余悸:“你可真是胆儿大啊,什么都敢说。”
“是他们自己请的我,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也是,陈教授还算是有先见之明,知道你可能会不按常理出牌,没有安排什么媒体记者,不然这事情要是一曝光,那请你去演讲,简直是他们自找麻烦。”
“有媒体,我也不敢这么说,自家人关起门来,何必遮遮掩掩的,有些伤疤,你要露出来才能好得快,你要是一直遮遮掩掩捂着,就永远别想好了。我昨天和秦昊商量过美院风气的事情,秦昊说最有力的打击手段就是杀鸡儆猴。”
“什么意思?”
“抓几个乱来的学生,开除了。”
“这么简单,我还以为是什么大招呢。”
“额……是你想问题太复杂了吧,之所以美院现在变成了这种风气,归根究底就是学校不管,学校的领导班子一直没换,这些人,除了陈教授授业传道让人尊重,其余的一个个有为人师表的模样吗?美院已经不再是一个纯粹的学校了,已经变成这些人手里的赚钱工具了。”
“瞧瞧你这劲,你是不是陷太深了,要我说,想学习的好孩子,咱们全力支持,那些愿意做二奶小三的,咱也别去管,给自己招什么事。”
“你觉得我闲吗?”
安好忽然岔开了话题。
方海珠想都没想:“比较闲。”
“所以,总要找点事做。”
方海珠白了她一眼:“本来一直以为你是个超凡脱俗的人,现在看来不过是个吃饱撑着没事做的俗人,话说,你具体打算怎么做?”
“呵呵,其实现在也不大确定,我在等。”
“等什么?”
“没什么,开车吧。”
安好微微一笑,那笑意里,却是明显的在掩饰什么。
事实上,如方海珠所说,所谓的整顿校风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确实有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做。
她不是个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但是她也绝对不是一个喜欢忙碌的人。
可眼前的局势是,她不得不——任人摆布。
昨天下午,秦昊奶奶来找过她。
秦昊奶奶登门造访,一进门,打量了一下她的屋子,对她的态度,依旧是冷漠的。
“这就是阿昊现在住的地方?”
“是,奶奶请坐。”
秦奶奶落了座,安好上了一杯茶,考虑着要不要给秦昊打个电话。
秦奶奶却没有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你也坐下,我有事要和你说。”
安好落座,看着秦昊奶奶,虽不知道她缘何造访,但是她想,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秦奶奶从手提包里掏出了一张纸,推送到安好面前。
安好以为又是要给她开什么公司的合同,都做好了再度“得罪”秦奶奶的准备,却不想,那是一张体检报告,体检人的名字写着李素梅,那是秦昊奶奶的名字。
“看到下面没,我最多活不过12月了。”
安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很讨厌你你应该知道。”
她说的很直接,安好也没有过多受伤的表情,其实她早前也表现过很多次了。
“如果奶奶是来告诉我你很讨厌我的,那我也很抱歉没办法让你喜欢我,你还是保重身子吧。”
“呵,你还不如咒我早点死掉来的好。”
“……”
安好没接话。
秦昊奶奶伸手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这份遗嘱,想来你不会陌生,阿昊那么喜欢你,肯定对你不会有所隐瞒。”
安好伸手去接,遗嘱就是当年秦昊爷爷去世后,真正留下来的遗嘱。
安好以前不小心在家里看到过,遗嘱上对于财产的分布,和现在是完全不同的。
安好不知道秦昊奶奶给她看这个的用意。
“还有这份文件,我说过,但是没给你看过。”
TTTT安好皱着眉头,把她又递送过来的文件看了一遍,眉心更紧。
对,她说过。
她说过秦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她随时都有收回的权利。
这一切,就是擎天集团,以及秦昊手里拥有的,大部分资产。
“我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
“很简单,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不离开秦昊,我会让他一无所有,当然,在我死后我也会将遗嘱曝光,让他一无所有之外,还背负上篡改遗嘱的罪名。”
“可是爷爷过世的时候秦昊还是个孩子,要篡改也是你篡改。”
“是啊,是我篡改的,我无无所谓背负骂名,但是你想一旦让整个家族的人都知道这份遗嘱的存在,同时让他们知道这份遗嘱秦昊也知情,他在这个家族,不,在这个社会上如何立足?”
安好面色铁青,站起身来。
“奶奶,我没想到你这么狠心。”
“我也不过是背水一战,婗安好,你把我逼的太急了,就算是和你同归于尽我也无所谓。你口口声声说爱秦昊,我相信,我也知道你自己赚的钱都不愁你个人的吃喝用度,你不是奔着钱来的,但是你想清楚,失去了钱,事业,名誉,阿昊该怎么活?他是多么骄傲和傲慢的一个人,想来不用我提醒你。”
“所以,你是想用这个,逼我离开秦昊?”
“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不是很拽的吗?其实,我还有一条路给你走。”
“说。”
“不会是一条难走的路,做的好了你还能名垂千史,我要你进美院,你们美院现在的风气可是非常的糟糕,你就是整顿风气去了。”
“为什么要我去整顿校风?”
“我当然有我的原因,但是现在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你只管记住,要么你毁了阿昊的所有,要么乖乖的按照我说的做。”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