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摇头:“没有,石沉大海。”
宋思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手掌撑着办公桌:“我明天去一趟明安医院。”
李恪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倏地抬头:“......你还是不要过去为好。”
“为什么?”宋思衡不解。
“你去了他对你防备更重。”李恪思忖后,“如果真的要去套他的话,我去吧。”
宋思衡看向他:“你,没问题吗?”
李恪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摇头:“没事。”
第二天刚好是周六,李恪托人办好了复杂的探视手续。明安医院严格控制探病的人数,需要提交非常繁多的材料,才能得到批准,而且探视时间也有严格的限制。
院区坐落在江城的西郊,占地面积极大,人迹罕至。
在此之前,李恪只是耳闻有这么一个精神病院,却从没有来过。而当他驱车开进院区时,才发现这里比他想象得更加冷清、阴森。
医院四周被雪白的高墙围住,墙顶扎着三排通电的铁丝网。院内只有固定的区域有绿植,植物也多是柔软枝干的小灌木,没有一棵高大的乔木。
车被安排停在了靠近围墙的地面停车场上,引导的工作人员等李恪下车后,便领着他往住院区走去。
李恪往里走了数百米,才看到一栋孤零零的建筑物。灰白的外墙,大约只有三四层的高度。所有对外的窗户都被封闭着,共通的走廊也被高大的护栏拦起。站在楼下抬头望去,根本看不清病房里的情况。
“宋先生住在一楼最里面那间109。”工作人员跟李恪叮嘱后,把人送到了走廊就先行离开了。
李恪点了点头,独自向里走去。病房的墙体很厚,但依旧能听到一些从房间里传出来的哀嚎。
李恪原先跟宋钦的看护一直保持着联系。这一日对方知道李恪要来探视,也就早早站在门外迎接他。
两人碰面后,点头问了个好。
看护先开了口:“李先生。”
他们并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往外走了两步,靠着走廊的护栏交谈起来。
李恪问:“他最近状态怎么样?”
看护笑了笑:“宋先生这几天状态好多了。他刚来的时候比较抗拒,有过一些过激的举动。后来经过系统的治疗以后,这几天行为举止都缓和了很多。我们下午放风活动的时间,他喜欢在那里呆着看小鸟。”
李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片小小的花坛,旁边有一张棕色的木质长椅。而所谓的小鸟,不过是花坛边围墙上偶尔盘旋来的黑乌鸦。
“对了,他最近还开始写日记了。”看护补充道。
“日记?”李恪抬眼,“写了什么你知道吗?”
“那就不清楚了。每天下午他看完花草小鸟回去后,都会写上几句。不过您放心,他写东西我都会在旁边守着,我们也担心他拿纸笔之类的东西出什么意外。”
李恪点了点头:“走吧,你带我进去。”
看护嗯了一声,叮嘱道:“每次探视限时半个小时,到点了我会去敲门。到时候麻烦您出来。”
“知道。”李恪点头应下。
病房的门很厚重,上方的玻璃小窗也被金属杆封起。整个房间看起来密不透风,像是铁盒子。
看护拿出了钥匙,把门打开。一声轻响后,李恪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宋钦。
病房里非常干净,雪白一片,一张孤零零的病床,一张圆角的椅子。宋钦穿着白色的病号服,几乎快融进了墙面里。屋内没有一件尖锐的危险物品,连窗台都被打磨成了钝角。
宋钦背对着门口,只露出一个背影。
听到门响,宋钦没有回头。李恪缓步走到了他身侧,看护走到了门外,重新把门关上。
宋钦这才缓缓转过头来:“你怎么来了?”
他说话声音很轻,鼻梁上空空如也,没有架着那副他惯常戴的眼镜。李恪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眼镜并不在那放着。
宋钦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竟轻笑了一声:“他们怕我拿玻璃自残,进来第一天就把眼镜没收了。”
李恪没有接话,喉结滑动了一下,才开口:“春天到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选这句话做开场白,可能是方才驱车来的路上,满街飘洒的樱花瓣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里没有春天。”宋钦依旧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
来之前,李恪打了无数次的腹稿,为这场对话做准备。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站在这里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攥着他的脖颈。
“宋平复岗了。”
李恪没有想到,宋钦会主动跟他说话。
“你知道了?!”
宋钦看着窗外,弯了下嘴角,看不出是悲是喜:“举报信被人查出来是我寄的。宋平找明安开具了我的精神疾病鉴定。你说,一个精神病人的话,谁会信呢?”
李恪的双拳紧攥,目光停留在宋钦头顶的发旋。
“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说这句话,但是你不能一直活在对过去的怨恨里。更不能牵扯到其他无辜的人。”
宋钦冷笑了一声,看向他反问:“我活在怨恨里?”
李恪看着他的眼睛,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