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康纳看着对方的双眸,点了点头:「这是最高机密,我无法给你们完整的内容,但现在就跟你们解释可以说的部份。还有,从现在开始叫我康纳即可,军阶在这个小团体内只会对任务造成阻碍。」
叶片旋转的声音相当吵杂,而且座舱和驾驶舱之间有着隔板并没有连通,不必担心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会被驾驶员听到。康纳稍稍吐了口气,才正式进入主题。
「五天前,我军一名同袍从天网劳改营逃脱,成功回到了总部,他的名字是盖博瑞史东,军阶为中校。」
听到「中校」两个字,刀疤下意识又摸了摸他那条同名的狗,对方随即开始舔他的手。
「他脱逃的同时也替我们带回了相当重要的情报,是个求救讯息。」康纳继续说下去。「一名遭俘虏的科学家请求我们的救援,他被天网逼迫研发新型秘密武器,那东西一旦完成,就足以改变整个战局。」
「所以那武器是?」贝蕾儿问。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这是机密。」
「这还是头一遭听到有科学家在天网底下工作,」哈利皱着眉头。「我还以为那台电脑只会把人抓去当实验材料,或是当成奴工去搬运尸体。」
「其实…」康纳接话。「反抗军高层已经知道这事实很多年了,而且其中有些科学家还是自愿在天网底下工作的。」
「自愿?那是叛徒!」哈利难以置信地大吼。
真难得,贝蕾儿和这男人终于有相同的看法。她也相当同意人类协助机器这行为等同背叛,尤其…她是真的有过亲身经验。那是在三年前天网旧金山本部被毁后不久,贝蕾儿被授命协助巴恩斯去执行一件简单任务,却意外捲进了一场天网的秘密实验。
在那次事件的经歷中,他们遇到了一个在天网研究机构工作的科学家,他对于自己的行为丝毫不觉得羞愧,反而相当沾沾自喜。事情发展到最后,那个人显然是彻底背叛了全人类,也因而受到了制裁。这件事除了贝蕾儿和巴恩斯这两位当事人外,反抗军中就只有约翰康纳等高层领袖知道,其他人至今仍被蒙在鼓里。
为何要隐匿此事,是因为真相会令人绝望,人们若知道居然有同胞和机器为伍,回过头来残害自己的族人,将会很大的打击。康纳明白这点,很清楚将造成的蝴蝶效应,所以下令威廉斯他们封口,直至今日。
「况且还不只这样…」陷入回忆的她无意识自语。
「怎么了?」
「不,没事。」
面对一旁刀疤的疑问,贝蕾儿就只是摇摇手,将思绪拉回现在。
「所以这就是突然把我从内华达第二支部调过来的原因?」哈利皱着眉头。「五人小组杀进天网机密研究机构,就为了救出一个人?噢,这成功率还真高啊。」
相信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出他言语中的讽刺意味,不过康纳还是维持着一贯的沉着。
「我希望这任务能秘密地进行,愈少人知道愈好。所以才会召你们来,毕竟在座的各位都是反抗军中菁英中的菁英,都有着独一技能的长才。」
听到康纳这么说,哈利和刀疤随即互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难以苟同的神情。
「…他就算了,倒是这傢伙是怎么回事?」
哈利指着坐在自己旁边,五人中唯一至今尚未吐过一个字,始终埋头在笔记本上作着复杂计算的中年眼镜男子。「这傢伙也是所谓…菁英中的菁英?」
「这位…」约翰语带保留。「这位是汤玛士贝尔副主任,专精电子和程式设计,是我们总部第二席的科学家…」
「是第一席。」
原本对这群人的谈话充耳不闻的汤玛士终于有了反应,他停下手中的笔,摘下眼镜。「达克瑞那傢伙私心太重,研究数据死都不肯分享,不然论能力我才不会输给那个笨蛋…」
这位自命第一的科学家一旦开始碎碎念就停不下来,在场的人要嘛就得听他从十年前的恩恩怨怨开始说起,要嘛就乾脆直接打断他。显然,后者是比较合乎逻辑的做法。
「你既然在这里就代表能力受到了肯定。」康纳插话。「就和我之前讲的一样,我们团队必须有一名专精这领域的人才,对于任务本身将会是很大的助力。」
「是吗?我倒觉得你是担心失去最好的人才,才选了次等货出来冒险。」汤玛士自顾自戴上眼镜,语气咄咄逼人。
「我是无法分辨优等还是次等啦,」刀疤淡淡地说。「不过我知道儘管身为天才,在外头遇上麻烦还是得靠我们这种人来罩,而你刚刚好像已经失去一个会罩你的人了。」
汤玛士瞇起眼睛,厚重的镜片透着光晕:「或许严格来说…是我在罩你,要不要数数看你身上的行头有多少是出自我之手?」
噢,真是太棒了,这还真是个和乐融融的团队。面对团队中又开始冒出的火药味,贝蕾儿摇摇头,低声叹了口气,看来本次任务前景堪忧。
「别吵了!」约翰康纳举起手再次中止了新一波争执。「或许是我说的不够清楚,所以再重复一次。各位会在此,是因为你们有着独一无二的专长,所以才会被挑选进这个特别小队。你们,包含我在内五个人,将肩负起很关键,足以扭转整个战局的重大使命。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将成为一体不再分彼此,私底下的争执只会削弱我们,别忘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让我们整理一下。」哈利接话。「史东中校告诉你有个科学家在天网领地内请求救援,而且他正好是在进行很重要的武器研发,所以康纳长官你决定亲自带领一个五人小组前往救援,而非率领大军进行突击?」
「基本上是这样,没错。」康纳点头。
「让我们先搞清楚一点,您这样做是为了不让整个救援行动曝光?还是有别的原因?」
「主要是前者,不过没错,我确实有别的因素要考量,这部份请容许我有所保留。」
「关于这位史东中校,」刀疤问道。「他没问题吧?很少有人能逃离劳改营,尤其是单枪匹马。」
他顿了顿,继续说下去:「旧金山战役那次也是有我们军力支援,才能救出那么多人,康纳将军你当时也在场对吧?」
「史东中校有严重的脱水症状,而且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外伤,研判是在遥远的路途中造成的。不过请放心,他没事。」康纳说道。「经过几天的休养后,他目前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相信体力很快就能恢復。」
「了解,不过长官,我在乎的是另一件…」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约翰直接打断他。「但我想说的是,我们是反抗军,是一个大家庭。你不应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意怀疑你的兄弟,这对我们彼此都将会是种伤害。别忘了,信任,是我们人类构筑关係的重要桥樑。」
「我明白了,长官。」刀疤收回疑惑,点了点头。
「还有,叫我康纳就好。」
虽然他嘴巴上这样说,但贝蕾儿觉得大伙儿根本不可能习惯新的叫法。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提出了最后的问题。
「关于我们的目的地,有很明确的指示吗?」
「中校带给我们的讯息中有给座标,那是在昔日加拿大境内,你们也知道行程需要多少时间。」
「也就是说,我们得深入北美天网的势力范围。」哈利深思。「康纳长官,你能保证这不是个自杀任务吗?」
「我无法跟你们保证任何事。」约翰康纳的语气中不带一丝情感。「不过别忘了,只要有我在这里,就会尽力确保任务成功,当然包含全员平安回归。」
大概是感受到康纳那股钢铁般的意志,在座所有人全都对于这席话坚信不移,没有任何怀疑。座舱内的谈话也到此为止,随着昔日大都市的遗蹟出现在地平线彼端,五个人也开始整装待发,各自怀着不同的思绪,准备正式上阵。
西雅图,是个位于美国西北部的都会区,在审判日之前曾有过很长一段繁荣时期,总人口数逼近六十万,是个相当具有代表性的都市。不过,如今那些都已是往日尘烟。
直升机降落在城市的半公里外,这已是安全范围的最极限,毕竟大家都知道,如今北美地区包含加拿大与美国北部的各州都已沦为天网势力范围,所以这也意味了此处是远征队步行的起点。
在确认背着各式行囊的五个人加上一条狗都下了机后,直升机驾驶与副驾驶向眾人举手致意,随后就再次起飞,头也不回地顺着原路归去。
「好,那接下来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随康纳一声令下,眾人立刻动身,整齐地排成一个列队,朝着过去「翡翠之城」的残骸前进。
从降落点到进入城市共花了他们将近一个鐘头,一方面是因为背着笨重的行囊,另一方面是得随时保持警戒,无法走得太快。好不容易,週遭环境由原先一望无际的沙地变成了破碎的高速公路,接着又变成建筑物间的车道。终于,贝蕾儿突然察觉原先远方的那些小积木,如今已成眼前的高楼大厦。
进入市区后,在康纳的指示下队伍有了些许改变,改由刀疤和哈利在前方两侧领头,汤玛士贝尔位居中间,贝蕾儿则和康纳一左一右殿后。趁着空档,她稍稍打量了四周,想弄清楚这个地方的过去与现在。
和所有的废弃都市一样,此地充满了霉味与一堆无法判读的味道。这里不存在挤满人群的大楼,只有一座座空空荡荡,外观残破不已的墓碑。有些窗框上仍留着破碎的玻璃,但更多则已是个黑色的窟窿,可以感受到从建筑深处散发出一股阴森的气息。
原本应该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街道早已被各种杂草所佔据。生存能力极强的它们从排水孔、地砖,甚至是柏油裂缝中冒出来,穿过邮筒、爬上电线桿,有些还包覆了马路中那些早已无法发动的大大小小车辆,足足长了一个人的个头那么高。不仅仅地面上,贝蕾儿抬起头来,看到身边的各栋大楼也爬满了爬藤植物,有时甚至还能看到稀疏的花朵,看来比起人类这些动物,植物似乎更快适应了核战后的环境。
一路上大家在凌乱的废弃车辆之间穿梭,有时还会不小心踩到碎玻璃这类杂物,但最叫人受不了的是偶尔会出现的人类遗骸。没错,早已化成白骨,身上仍穿着破碎的衣物,昔日曾被称为人类的东西。贝蕾儿不清楚他们是在核战时就死亡,或是日后遭到天网猎杀,亦或是单纯因飢饿或疾病而死去,但不管是哪边,最后的结局看来都是一样的。
一行人经过一个看来曾经是服饰店的门面,从早已没了玻璃的橱窗中可以看到许多东倒西歪,身上依旧披着腐朽衣着的模特儿。贝蕾儿突然有种作呕的感觉,或许是这提醒了她过去人类的繁华文明,令她对现况感到无比惆悵,也可能只是单纯联想到另一种「仿人的东西」…
「一点鐘方向有状况!」手中拿着动态探测仪的汤玛士出声警告,眾人立刻备战,各自取出随身的武器。
由刀疤领头,并不时以手势指示其他人的位置分配,五个人轻手轻脚地靠近一辆搁置在路肩的公车。随着探测仪显示屏上的那颗光点愈来愈近,眾人开始秉住呼吸,紧握着武器的掌心也早已溼透。待距离够近,刀疤以背部紧贴着公车头,准备迅速转向另一侧…
「中校」突然向前衝去,刀疤一个闪神,狗鍊从他手中松脱,中校就这样拖着鍊子,一溜烟跑过转角,跳进一堆垃圾之中。公车这一侧的眾人看不到那个角度的景象,但可以听到一声锐利的动物尖叫,立即明白当下的状况。
「…野猫。」哈利放下手枪,吐了一口气。
「状况解除。」
康纳的这声指令让大家都放松了下来,随着动物的奔跑和狗叫声愈来愈远,探测仪上的光点也消失在屏幕边缘。
「叫你的狗回来,牠会把机器引来的!」哈利还是很不友善。
刀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拍了拍手,远处的狗吠立刻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朝这边而来的奔跑声。数秒后,气喘吁吁的中校回到了刀疤的脚边,他随即捡起狗鍊,拍了拍狗儿的头:「下次别再这样乱跑!」
稍作休息后,一行人再次回到原本的路径上,也恢復了原来的队形。贝蕾儿再次与约翰并肩而行,也终于找到了和他交谈的机会。
「你知道这可能是陷阱。」她低声说道。
「任何可能性都是存在的。」约翰回答。「但我们不能因此裹足不前。」
「天网很想得到你,你知道不能随便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贝蕾儿继续说。「假如这求救讯息是将你引进敌方大本营的一个圈套,你是绝对没办法活着出来的。」
她又补上一句:「好运不会每次都出现,总有一天会用完。」
「这点我比谁都清楚,」约翰淡淡地说。「也只能请求你们相信我的判断。况且…我对于『对方』的要求并没有照单全收。」
「什么意思?」
贝蕾儿皱了皱眉头,但康纳并没有回答这问题,她于是提起另一件事。
「话说,你这么做真的好吗?没有让『瑞斯』一起来。」
虽然约翰的表情乍看下没有变化,而他也真的试图努力让人看起来是那样,但相处了这么多年的贝蕾儿依旧可感受到他微妙的动摇。
「这是个五人菁英小组,没他的位置。」约翰缓缓说道。
「我倒觉得这不是问题。」贝蕾儿立刻打回票。「你这不是在保护他,而是在限制他。」
「你没有资格评判我对他的处置。」
「知道吗?」贝蕾儿淡淡地说。「雏鸟总有一天翅膀会硬,总有一天得离开父母。」
康纳突然停下了脚步,狠狠地瞪着对方。不过贝蕾儿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也停了下来,冷冷地直视对方的双眼。
「我不是他父亲,不曾是,也永远不会是。」经过短暂且沉默的数秒,约翰才挤出了这句话。
「但他当你是,至少也视你为兄长。」贝蕾儿在语气上也毫不退让。「你应该指导他,而不是禁止他。」
「我是在教导他,是他不服命令鋌而走险,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说到这个,我觉得你没资格说他。」贝蕾儿嘴角微微上扬。「当初是谁无视长官的命令擅自行动,硬要跑去天网本部救人?又是谁在上次的战役中破坏早已拟好的计画,逼得我只能临时衝去开运输机,还得随时战战兢兢盯着雷达,就怕漏看掉你的讯号…」
「这根本两回事!」
「我倒不这么认为。说到独断独行这点,你们两人还真的满像的。」
盯着约翰额头上的汗珠,贝蕾儿知道自己至少部分说服他了。
「所以你认为他应该参与这次的任务…为什么现在才来跟我争论?」
「不知道,或许是我曾欠过他人情?」她摇摇头。「而且我不喜欢看到人才被埋没。你很清楚,过去这一年多除了待在你身边的那些日子,他平日都在各支部间奔走,担任重要的联系和审查工作。一旦有突发战事,他又往往得肩负前线的临时指挥,能力早就获得大家的肯定。」
「他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是啊,奉你的命。」贝蕾儿说道。「我们一旁的人其实也都感觉得到,你是有意无意在训练他,似乎预计总有一天将会让他担任重要的职务。」
听到这句话,约翰脸上似乎浮现了微微笑意,但紧接着又叹了口气。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凯尔必须自己决定自身的命运。」
「是啊,我们都一样。」
看着对方的面容,贝蕾儿察觉到了许多复杂的情感,远超乎她的预期。或许…约翰康纳的心中早已对凯尔瑞斯有一个明确的定位也说不定?
「听我说,我不是要指责你的方式。」她降低了言词中的力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被私人情感牵着鼻子走,毕竟旁观者清,我们都看得出是怎么回事。」
「这点我很清楚,不劳你费心。」
「你知道吗?你最大的问题在于…」贝蕾儿轻声说道。「责任感比谁都重的约翰康纳老是一个人扛起最重的担子。像这次的任务也是,你明知这可能是陷阱,但为了把损害减到最低,寧可自己率领几个人深入险境,也不愿召集大军。」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反抗军就算没有我也将会推举出新的领袖,相信他也能继续替人类赢得胜利。」
「但很多人并不这么想,还包括天网在内。在他们眼中,约翰康纳就是天网的反义词,是机器不共戴天的宿敌。也只有约翰康纳,是唯一能带领人类击败机器的无二人选。」
「听起来我似乎被神格化了,天网的反义词明明是反抗军才对,这才应该是…」
「喂!那边的聊够了吗?」
领先的三人早就发现他们没跟上,也停在好一段距离前。
「现在就过去!」
康纳应了一声,随即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去。贝蕾儿盯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也随后跟上。
五人小组继续前行,一路上默默无语,只偶尔会听到汤玛士在碎碎唸着某些公式,似乎正在进行脑内计算。儘管已经走了快半小时,但眼前的景物依旧一成不变。彷彿同一模子刻出的废弃大厦、有着相同斑驳路面的残破街道、被烧到只剩下骨架的车辆残骸,让人有种根本没在前进的错觉。这种时候,倦怠感悄悄地袭上心头,令人不由得想打呵欠,戒心也跟着降低…
「停!」
这个字并非出自任何人之口,而是从哈利举起握拳右手这个动作传递给大家的。紧接着他将手放下,在耳边竖起食指,意味:「仔细听!」
虽然在这空荡荡的大城市中本来就有着些许声响,可能是鸟,或是老鼠,或是像刚刚的野猫所造成的,但此时眾人都可以听见一种独特的声音。下个瞬间,记忆中已经浮现出了这种声音的主人。
「侦测机!」
五个人迅速交换眼神,随即动作一致地衝进旁边大楼,随地找寻掩蔽。不到十秒鐘的时间,随着汤玛士手中探测仪不断闪烁光点,一架天网侦测机出现在街道上,一边前进一边扫瞄四周。相较于终结者、hk、收割者这些机具,侦测机既小又不起眼,乍看下就只是个漂浮在半空中,中央有个镜头的收音机,但这玩意的出现还代表了另一件事。
刀疤的躲藏处最靠近街道,他一边安抚狗,一边偷偷从窗框下探头,随即看到了预料中的东西。
「一台t-700!」缩回原位的他以手势告知大家这个消息。
侦测机只是天网的探子,它们负责将前方的状况传递给后面的军势,所以一旦出现这种会飞的收音机,就意味附近还有其他的致命机器。
「只有一台吗?」
「我只有看到一个单位。」
康纳和刀疤持续以手势交换意见,虽然不确定在场的其他人是否也看得懂,但至少威廉斯是看懂了。如果只是一个单位的t-700加上一架小小的侦测机,那凭着我方的优势战力应该可以轻松解决,但最怕的就是后方还有其他单位,所以此时并不宜暴露行踪,大家也都有这个共识。
「按兵不动!」这是康纳以唇语对眾人下达的命令。
漆黑的骷髏就在外头,紧跟着前方的空浮收音机。从那有着固定频率的脚步声和侦测机特有的嗡嗡声,所有人都知道对方正经过他们所躲藏的大楼,因而下意识将自己的身形压得更低,秉住呼吸,握紧武器…
紧绷的气氛被无预警地划破。先是侦测机的声音突然远离,紧接着终结者停下脚步,机枪的噠噠声随即如雷贯耳。
是谁?是谁暴露了我们的行踪?这是威廉斯当下第一个反应,但又马上发现情况有异,终结者并不是朝着他们这栋大楼开火。
「天哪…」
面对这突发状况,最前方的刀疤回报自己所见:「有个小孩!它们在追一个小孩!」
「这里有小孩?」
不仅哈利,在场所有人都难掩讶异。「居然还有人躲在天网眼皮底下?」
照常理推论,西雅图以北的区域完全是机器的统治领域,应该不会有人类居住才是。况且反抗军与这里的联系也早已中断好几年了,实在无法想像这座虚空之城里居然会有小孩子。
「长官,请问…」
康纳以行动回答了刀疤的问题,他率先衝出大楼,举起手中的步枪对着终结者就是一阵扫射。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显然令t-700有些混乱,但随着浮在身边的侦测机被打爆,它也马上进入状况,转身朝向这边开火。
「吃这个吧!」
来到康纳身边的哈利拔下插销,将手中那颗铁蛋对着金属骷髏用力扔了过去。
虽然火药量很有限,但手榴弹所引发的爆炸还是将t-700的下半身瞬间化成碎片,上半身则弹飞到半空中,在落地的同时胳膊也硬生生和躯干分了家。
等待数秒,确认情况已安全无虞后,康纳缓步走向早已没有战斗能力,却依旧在扭动的t-700上半身残骸,朝对方的脑袋又送入了好几发子弹。
「状况解除。」
环视週遭状况,百分之百确定已无其他天网机器的跡象,康纳才对陆续走到身边的眾人下达了解除备战的指令,t-700双眼的红光也在此时完全熄灭。
「看吧,这就是我说的。」贝蕾儿脸上掛着些许笑意。「『鋌而走险』?『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嗯?」
「你就别糗我了。」
约翰当然明白她在讽刺什么,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那个孩子呢?」
「在这里!」
十公尺外的刀疤回过头来大喊,他手中牵着的中校不断地摇着尾巴,显然正在闻着一座垃圾箱后方的某样东西。贝蕾儿随大家一同走了过去,眼前看到的是个年约四五岁,身上满是污垢的小男孩。
「嘿!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她轻声安抚对方。
「搞不好他根本就听不懂。」哈利闷哼了一声。
正当眾人试图与他沟通的同时,突然间,小男孩以出乎意料的敏捷身手往右边一窜,一下子就鑽过哈利和汤玛士中间的空隙,一溜烟闪进一旁的小巷弄。
「快!跟上去!」康纳大喊。
贝蕾儿当下就明白了约翰的意思:他可能会带我们找到其他生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