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异于是在告诉钟情,自己只能往一条看得见的死路里走,后者没有必要更没有理由继续为了一个毫无价值的同学纠缠下去。
“没关系。”钟情停下来,攥住了仍在向前的秦思意的手。
“没关系的,学长。”他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国上学。”
如果说秦思意先前还算是平静,那么在听见钟情这样幼稚的发言之后,他几乎是即刻换上了带着怒意的惊诧。
他将对方的手甩开,浆洗过后硬质的衬衣不好去拽,秦思意便扯着钟情外套的前襟,分外严肃地将他推到了墙边。
“你现在是18岁,不是8岁!”
秦思意被钟情气得不知要再说些什么好,对方能够在他面前说出这样不禁思考的话,未必就不会把自己的将来交到随便哪个别有用心的人手上。
他当然知道钟情有足够的资本去试错与挥霍,然而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他,在这样的事情上放纵,就连想法本身从最开始都是不应当产生的。
布莱尔先生把对方交给了他,秦思意认为自己有责任在离开前让钟情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吧。”
“要是还是一样的内容,那就当这是我给你的临别赠言了。”
秦思意松开手,细心地把钟情的衣襟捋了一下,那方式与他拨话筒的动作有些像,将郁愤都变成了微妙的眷恋,看得人不禁以为他其实也舍不得与对方分开。
“linus.”舍长隔着马路在对面的紫藤花下叫了他一声。
“要拍合照了。”对方站在花朵垂坠的阴影里,灰蓝色的眼睛被遮住了,叫人看不清此刻的神情。
秦思意只好匆匆应了一声,又转头警告似的瞪了眼钟情,抱着还没来得及放回宿舍的演讲稿,再不停留地往礼堂赶去。
——
“你们好像不太愉快?”
秦思意身边的人换成了舍长,斯特兰德的毕业生们聚在一起等待合照,对方递了杯软饮给他,照旧用往常的语调,让问询都带上了与之不相符的漠然。
“还好就要毕业了。”
秦思意没有正面回答,倒也用另一种方式给出了答案。
他将玻璃杯接过去,举在手中并不去饮,盯着远处的相机,企图穿过镜头一般,让视线去往尚且未知的‘以后’。
“……原谅我,我知道接下去的话可能不太礼貌。但是如果你有经济方面的困难,我可以为你提供帮助。”
舍长的话将秦思意飘远的神思瞬时拽了回来。
他不可思议地抬眼,深深朝对方眼底望了进去。手中盛着水液的玻璃杯摇摇欲坠,映出礼堂内穷奢极欲的灯火,倏忽便将那杯软饮染成一汪点在水面的火焰。
放在以前,秦思意一定想都不想就认定对方是在羞辱他。
可如今舍长就诚挚地站在他身边,他也没有再去傲慢的资本,一切都变成了对现实的映照,哪怕他真心实意地反感这句话,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此刻真真切切只是出于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