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向前抬起一步,手臂前倾,与电梯门只差半截手指的距离时,小腿处忽然横伸过来一只脚,将陈策顷刻踹翻。
他脸颊着地,下颌骨发出一声碎裂般的响动。
尽管如此,他还是拼了命的爬向电梯门,嘴里呜呜咽咽叫着绮岁的名字。
铺天盖地的拳打脚踢落在陈策的肩上,脊背,双腿,疼痛遍布全身。
猛地有一脚下来,潮湿温热的血腥流到了地上。
细小的夹缝中,他看到绮岁被明宣抱起,那双手恶劣地爬上她的脸颊。
那是绮岁。
高傲明媚,她不能被那样对待,那比要了她的命还残忍。
当晚酒店的监控被删除。
电梯门前的一滩血迹轻而易举的清理干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陈策奄奄一息的被带上救护车,昏迷不醒时仍拉着医生护士的手。
嘴里呢喃着重复的一句话——救,岁岁。
可惜没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念的累了,他闭上眼睛,巨大的无力感甚至比身体里五脏六腑的痛还要深刻。
那个夜晚的意义被无限放大。
与陈策,与秦绻,甚至与梁涉川。
梁涉川在那个晚上接到了绮岁的电话,非常短暂,短暂到不足以称之为是一个电话。
他起初认为是绮岁手滑,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坐在故乡的阴暗潮湿的房间内,他犹豫了许久。
将熄灭的手机屏幕点亮,再等着熄灭,如此以往,循环反复。
等待了是漫长的,十分钟过去。
绮岁没有再打回来,梁涉川自嘲一笑,慢条斯理地将那张小小的电话卡掰碎了连同回忆扔进垃圾桶。
窗外的雨滴答滴答下个不停,将夜晚的沉重填上几分。
梁涉川站起来,走到窗前,目视着玻璃窗上蜿蜒而下的水渍。
明黄的灯光细碎洒落,雨水圆润的像是星星。
夜越来越黑了,在安全隐秘的黑暗中,他完全可以撕破十几年来的伪装,做回自己,可摸了摸脸,面具和自己,大约很早以前就融为一体,割舍不开。
“三哥?”
门口有人唤了梁涉川一声。
这个陌生的称呼,是十岁之前的事情了。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回头。
幽暗之中的背影难免叫人胆怯,自从梁涉川回来之后便一直维持着淡漠的姿态,疏离人群。
连跟着他回来的顾也也说,他变了,变得更凉薄,更孤寂,骨子里透着拒人千里的冷然。
四面封闭的墙内,雨声的回音摇曳。
门外那人鼓足勇气又喊了一声:“三哥?”
梁涉川淡淡掀开眼皮,回头侧眸,不言语,不作声,默默的,等着那人问话。
他笑了笑,搭话道:“三哥,天都黑了,你在看什么呢?”
沉默良久。
梁涉川将目光转到窗外,指尖隔着玻璃,触上雨水的曲线,他叹息:“天是黑了,可是雨还没停呢。”
后来每逢雨夜,梁涉川都无法安心入眠。
他也常常回想,这个绝望痛苦的夜晚,绮岁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