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谢亭午回答,他侧过身,拉开门,响动巨大,将在客厅忙活的时纹吓到。
起身时谢顷河已经冲了出去,头也不回。
夜雾茫茫。
他开着车在马路上兜兜转转,将气都发泄在车上,直到车子没了油,才在绮岁家附近的商场停下。
这个时间段商场已经歇业。
只剩下电影院还没关门,谢顷河乘电梯上去,买了最晚的电影场次,一整场下来也没注意到演了什么。
心如乱麻,凌晨走出影厅。
柜台正准备关闭,上面置放的贩卖品一样样收了回去,谢顷河走过去,指着其中一罐糖,“这个卖吗?”
柜台营业员愣了下,傻傻点头,“卖的。”
抱着一罐五颜六色的糖果走出商场时,谢顷河浑浑噩噩的,疲困到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不觉回到了绮岁的住所。
上了楼,站在门口他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钥匙,苦笑一声,在门外坐了下去。
正逢一个休息日。
许多天没有睡到自然醒。
绮岁醒来已经是九点钟,她摇摇晃晃走去洗手间洗漱,整理了家里要扔到垃圾,打开门,便瞧见坐在门口睡着的谢顷河。
他睡的沉,楼道稀薄的光洒在他清秀的面颊上,鼻子,眉毛,唇峰,一一被点亮。
手里抱着一罐子糖,里面是五颜六色包装的糖纸,好看的很,折射而来的光就落在他怀里,雪白的衬衫领子染上七彩光芒。
绮岁缓缓弯下腰,伸手去拿谢顷河怀里的糖,他死命抱着不撒手,嘴里呢喃着什么,听不清。
“谢顷河。”绮岁叫了一声,手拨了拨他额头乱糟糟的头发,“有地方不睡,睡楼道,这什么癖好?”
左右光芒刺眼。
谢顷河睡的不安稳,动了动酸痛的脖子,总算醒来。
迷迷糊糊睁开眼,就是绮岁调笑的表情。
他一激灵坐起来,又闪到了腰,“你怎么没叫醒我?”
“我叫了。”绮岁站起来,朝他伸出手,“昨天不是走了吗?怎么没进去睡?”
谢顷河借着她的力站起来,锤了锤酸痛的肩,“没有带钥匙,敲门怕把你吵醒。”
他话说的自然。
绮岁的笑容凝滞了下,随即不动声色地换了话题,“你先进去坐,我把垃圾扔了。”
等她回来。
谢顷河已经拖着疲酸的身子在打扫房间,一刻都不能歇下来。
他的好太重,像是担子落到绮岁的肩上,压着她。
绮岁扬了扬下巴,指向桌子上的那罐糖,“你抱着那个干什么?”
“顺路看见了,给你带的。”谢顷河站在阳台,抬手擦拭玻璃门,隔着两层厚重的玻璃,他面孔不清,却带着温和的笑,“你不是喜欢吃糖吗?还喜欢泡水喝。”
那是他曾经无意得知的。
后来便一直记在心上。
绮岁背对着谢顷河,擦桌子的毛巾折了又折,目光顷刻暗淡下去。
“也不是很喜欢吃,是小时候有个哥哥给我糖吃,又把泡糖水的秘方交给我,那时候不懂事,觉得是什么好东西罢了。”
她的声音透过房间不近不远的距离,到了谢顷河耳边。
蕴含的深意他能明白。
兀自低声问了句,“那人是梁涉川吧?”
绮岁没承认,只是说:“以前太傻,又乐观,乐观到觉得人家给了我一颗糖,就要跟我一辈子在一起了。”
谢顷河在背后笑她,没隐藏声音。
绮岁回过头,无奈地歪了下脑袋,“就不该告诉你,就知道嘲笑我。”
“不是。”谢顷河将扩张到笑收敛住,“我只是在想,那我给了你那么一大罐,我们岂不是要上下几千年都在一起,分割不开了?”
清晨空气中漂浮的颗粒层层压下。
压的绮岁有点喘不过气,她以前天真单纯是真的,天真到吃了梁涉川一颗糖,就认定了他。
后来才知道,他只是恰巧经过,口袋里恰巧有一颗,当作是施舍,塞到她嘴里。
那甜滋滋的味道,却困了她半辈子。
眼睛里的酸涩感藏不住,绮岁抽了抽鼻息,笑道:“你家里最近很想让你结婚吧?”
谢顷河抬起的胳膊僵了下。
干燥的手腕置于玻璃上,冰凉感浸透全身,他撇撇嘴,“岁岁,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可爱吗?”
她回头茫然地睁着眼睛。
谢顷河笑嘻嘻着,“不说话的时候。”
莫名的感动顷刻驱散,了无踪迹,绮岁将毛巾团成团,朝着谢顷河的脸砸过去,骂骂咧咧:“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