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绮岁总开着车出去,临到深更半夜才回来。
起初蒋沅担心,便派人偷偷跟着,生怕她一个想不开,从京都长河跳下去。
时间长了,见没什么事,才放松警惕。
傍晚时下过了场小雨。
空气被清洗过一遍,院里花香浮动,处处清澈干净。
雨退了,月亮便从云层后探出头来,散发着银色的光圈,周围的细碎星星也被照亮不少。
在这样的夜色里,绮岁照常开车出去。
这段日子那片荒草长高了许多,如今踏进去,恐怕要埋到腰际处。
怎么看都透着阴森诡异。
车子在就近的一处小巷停了下来。
绮岁下车时从副驾驶上拿下一小袋猫粮猫罐头。
她慢吞吞地走进去,有模有样地学着猫叫喵喵两声。
随即两道胖乎乎的猫咪影子从墙上一跃而下,乖乖的在绮岁脚边蹭了蹭,她照例将碗拿过来,倒了同样分量的猫粮进去,递到两只小胖猫的面前。
巷口深深。
边沿停着她那辆红色小车。
离得不远就能看到绮岁一手扒着其中一只橘猫,念叨着:“姐姐不可以抢弟弟的,不可以!不可以!唉唉唉,你这只肥猫,太不听话了!”
她手上那只胖橘身材变了形,肉乎乎的都快看不到爪子,还偏要去抢另一只猫咪的食物。
夜已经很深了。
一条巷子的玻璃窗内早已没了光。
幽静无人。
绮岁哄猫咪的声音从巷尾一路绵延到巷口,她穿着单薄简单的衣裳,像是饭后出来散步一样清闲。
半蹲在两只猫面前,一手按住一个,忙喊着旁边的猫:“弟弟快吃,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哎!姐姐不要动!”
小野猫根本不听她的话,
猛地伸出爪子,在她手背上留下两道血痕子。
她痛的一沉气儿。
不知怎地,竟然听到身后也有一声气儿。
巷子本就旧了,挂在高处的几盏灯都不亮,几只扑棱蛾子在旁绕啊绕,处处破旧,处处凄凉,石壁底端起着几块潮湿的青苔,一条窄细的下水道里还幽幽淌着水。
水声很缓很轻,和那人的叹气声一块进入绮岁的耳朵。
她心一凛,顺着那道声,转身看过去,手上蓦然松开,身后的猫儿果然又开始争食。
小碗被它们打翻,猫粮哗哗洒了一地,继而是一阵持久的死寂。
几个小时前的那场雨在小巷内留下了湿气。
像是暗涌,悄悄流淌。
绮岁睁开眼,眸光由低到高,看着面前的男人。
在她心里已经死了的人又回来了,像是幻觉梦境般,他站在那儿,不苟言笑。
身上一贯的漠然骄矜,身姿颀长,落下地的影子高高瘦瘦,面庞清冷干净,远比前阵子还要明亮。
算算日子,他竟然是三十的人了,没了十几岁的少年气,也没了二十几岁时商人的精明感,如今正是好看的时候,眼睛望着绮岁,是明晃晃的爱意。
他那么气定神闲的站着,很淡的笑意搁浅在脸上。
仿佛已经非常笃定,绮岁会自己扑到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