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了挪身子。
绮岁睡意浓,瓮声瓮气,像是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一般,“我能瞒你什么呀,你手眼通天的,我瞒你,不是找死吗?”
“你别把我说的十恶不赦。”
“我可不敢。”
“嘴上说不敢,心里还不知道把我骂了多少遍。”
沐浴露淡淡的草木香挥散在床褥中,传到绮岁鼻尖,她闭着眼转身,四肢都挂在梁涉川身上,“你天天在外面忙,我都没问你,你是作什么气?”
她这时候睁开眼就能看到梁涉川清明的瞳孔。
酒意散了。
意识渐渐回笼。
梁涉川想起在酒桌上那群莺莺燕燕,漂亮年轻,可每张脸都不如绮岁有韵味,也只有她,敢睡在他身边还胡思乱想。
眼神幽深下去。
他掐住绮岁的下巴,迫使她仰高了头。
像一场肆虐的暴风雨,无数喘息声还未溢出便已经破碎。
四肢仿佛被拆卸了重新装上。
这样的事,总是会要了绮岁半条命。
迷乱恍惚了,耳边却漾起梁涉川沉哑的声音,他从后抱住她,一字一顿,很有频率,“岁岁,你别骗我,让我知道你骗我,你知道下场的。”
她当然知道。
在梁涉川手底下做事,生出异心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有这样的提醒在前。
此后每每和关山月见面。
绮岁都有种知法犯法的错觉。
见面次数太多。
她跟关山月似乎达成了某种和谐相处的模式,谁都不会提报复梁涉川的事,偶尔聊一聊曾经的旧人,倒算得上和睦。
午间时段墓园基本没什么人。
关山月在山下买了花带上来,很清雅的白菊,两捧,一捧放在哥哥关铮的墓前,一捧是梁珏山的。
这两个墓相距很近。
给哥哥送完,她便走到梁珏山墓前,余光不打斜,都放在墓碑上那张黑白照上,照片中的男人黑西装,黑领带,头发梳的干净,因为是年轻时的照片,五官合在一起,是俊朗的。
“说真的,我这些年搜集资料的时候,将梁涉川和梁先生的照片放在一起,有时候甚至怀疑他是梁先生的私生子呢。”
“他们长得很像?”
“嗯,”关山月犹豫了一阵,看着遗照里不苟言笑的男人,“准确的说是特别像,都是斯文的脸,看似待人和善,实际上道貌岸然,伪君子罢了。”
“那你还要惹他?”
“总不能因为对手太强大就退缩吧?”
山上阳光炽热。
仿佛距离天空又近了些。
太阳那个火绒的橘黄色圆球就悬挂在头顶,绮岁的后颈被烧的灼热,她不自在地动了动,用领子去遮挡皮肤,“那你尽管去招惹,我一定会告诉他的。”
“绮岁姐,”关山月在她面前半蹲下,去整理墓碑前的花朵,素白的花苞一个比一个漂亮,“我觉得你不是个坏人,就是败在了感情上。”
“用不着你来告诉我这些。”
“我今天约你来不单是为了拜祭梁先生,我还想告诉你,我已经联系上顾也了,男人的软肋我都知道,他就算再忠心,也是男人。”
她的话晦涩又深奥。
阳光刺在眼皮上,绮岁低垂下眼睑,看着关山月的后背,裙身包裹着她的身体,那个角度能看到她后脑冒出来的几根绒毛。
她太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