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还亮着。
隐约可以看到几个字。
梁涉川用干毛巾擦了手,额前几绺发梢还在滴水,啪嗒啪嗒,落在地板上,汇聚成一片小小的水渍,映着他颓丧的面容,垂下脸,微弱出声:“怎么说?”
不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无论好坏,严律都不能隐瞒,“指标正常,怀孕五周。”
那就是在他们分开前一周的事情了。
梁涉川对此却浑然不知,他记得绮岁明明告诉过他,上次流产后身体虚弱,以后都不易受孕,便再也没有做过有任何效措施。
这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坐在冰冷冷的房间内。
他像是一缕虚无的幽魂,不知道该飘向何处,停留在何处。
严律局促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梁涉川,悄悄去叫了斐姐过来,毕竟开导人这种事,他实在不擅长。
将房间腾出来给他们。
客厅的灯彻夜未熄。
门关的严实。
门板下隐约有投射出来的薄弱微光。
严律每从那里路过一次,就会看到一次,总移不开眼,幻想着斐姐会在里面和梁涉川聊什么,总之一定是围绕着绮岁怀孕的事,好坏都跟他无关。
他叹了口气,坐到偏厅看电视打发时间。
雨没停。
下了一整夜,江水都要上涨一个度。
湿泞泞的感觉那里都有,尤其是被梁涉川弄脏的房间,他回来时顾不上打伞,里外的衣服都湿透了,衣摆垂坠着,一直滴水。
斐姐什么都不问,拿干净的毛巾给梁涉川擦头发,以及面庞上干涸的水渍也擦了一遍,都收拾干净了才拿热水冲了感冒冲剂,塞在他手里。
气不打一处来,她语气重了很多,“我说什么?你每次去见她都没有好事,这下又不知道要病多久!”
梁涉川不吭声,唇色是白的。
“这次她又跟你说了什么?”
沉默了下。
他沙哑道:“什么都没说。”
“那你怎么会淋雨,出去的时候不是给你拿了伞吗?”
“姐。”
四周变作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往事交织成的梦境,梁涉川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孩子,骨节僵硬弯曲了下,一帧一帧的用双手掩着脸面,指缝间有水意渗出。
早已顾不上是眼泪还是什么。
他的声音闷闷的,从指缝中流淌出来,“姐,我该怎么办?”
谁能来告诉他,他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这话脱口而出。
又让他想起多年前,在梁家的楼梯间,绮岁眼眶微红,娇怯可怜,眼泪一滴一滴的掉,拽着他的衣角,抽泣道:“你带我走吧,把梁佳人一起带走,我们去哪里都行,好吗?”
彼时他心太软,答应了她。
却在隔天不得不接受梁珏山的条件,和绮岁订婚。
取消了私奔的计划,把她抛在烈阳底下,等待耗尽了所有年少的柔软和温情,也许从那一步开始,他就走错了。
面前这个人浑身绝望。
斐姐不敢再轻易开口,谨小慎微地走到梁涉川面前,轻声细语,“又怎么了?”
打扫的过程中她没有看到放在桌上的那张孕检单,不清楚前因后果。
见梁涉川不吭声,她慌忙道:“又吵架了?不是都离婚了么,还有什么可吵的,我就告诉你了,不要再去找她,你偏不听。”
女人啰嗦起来没完没了。
梁涉川掌心潮湿,神情恍惚,原本斯文的脸变得有些冷冽阴郁,“姐,我不放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