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藤眉宇凝结成霜,皱眉,掏出一支烟点燃,吸了几口,就朝外吐烟圈,呛得喉咙生疼,烟味进来不多,抽了几口,两指掐灭扔在桌面烟灰缸里,正中。
“一个暑假,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目沉,问安洛。
安洛攸攸吸气,鼻子有些酸,“我问过慕爷爷,慕爷爷却缄口回避,且叮嘱我不可以再提,心理医生换了数十个,药从不间歇服用,也不见蓝蓝好转,从那时起,每周六日,慕爷爷便会派人接我去慕公馆陪蓝蓝,自此慕公馆上下戒备异常森严,持续几月有余,倒是安生无事,万全措施却百密一疏,便是学校。那天,早间下课,我便找不见她,望见楼顶一抹白影,意料不妙,先是给学校外面守护的保镖以及慕爷爷打电话,做完全准备,我追上楼顶,发现她情绪不对,口中念念有词,说有死人,很多死人,我吓得直哭又不敢靠近,陪着她,一边听着她说,一边拖延时间,最后,看到的便是蓝蓝蝴蝶一样闭眼跳下去的一幕。学校楼层不高,下面有消防准气垫准备,蓝蓝落下去时撞到了头,但是醒来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失去了一些人和事的记忆。”
“你是说,蓝儿失忆了?”
南宫藤吃惊之余,一颗冷硬男人心,更多的是对慕凝蓝的心疼和怜惜。
命运多舛,不过十二岁的小女孩,一碰即折的小嫩芽儿一样,为什么会有如此惨痛经历?
慕家究极根上几辈,也算忠烈之后,慕白从商,暗地里,黑白两道不甚分明,死因皆是蹊跷。
穆振涛隐退,接手慕家企业,将自己混入半黑半白境地,且高度引起上峰关注,似乎不像一个曾权势帷幄,心思缜密的人的行事作风。
刻意隐瞒慕凝蓝当年因何病态至心理伤痕的真相,意欲何为?
安洛缓和了会儿情绪,继续叙说,“慕爷爷私下咨询国外专家,又哄骗带她看过很多权威心理专家,统一解答,蓝蓝这种情况因心理长期抑郁,受到某种变态激烈刺激或者脑部受到碰撞后,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情或人或物。奇怪的是,蓝蓝记得慕爷爷和我,却不记得关于父母亲去世的事情,也不记得曾经恶劣欺负过她的同学,心理专家说,这是她心理暗示自动封存部分记忆,潜意识里自动摒除,且勾画美好的记忆填补记忆的空缺,每当她问起父母亲的事情,慕爷爷便说空难,自那以后,蓝蓝变得活波开朗,灵动淘气,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的小女孩,倒是她欺负别人多些,性格叛逆,不喜学习,逃课……”
南宫藤眉心皱叠成山峦,幽凉的嗓音极具穿透力,“蓝儿抑郁自杀的原因,大抵是那个暑假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安洛:“我也曾怀疑过,但是,慕爷爷不愿多说,觉得蓝蓝快乐的样子便足矣。蓝蓝的夜盲症便是那次事件以后有的,她还会偶尔做梦,只是梦过了,便也没什么。所以,大叔,这就是我一开始不愿意提及的原因,剖揭过去才是对蓝蓝的伤害,不管她曾经经历了什么痛苦的事情,前尘已过,那些伤痛是她自己不愿回首的,是她亲自选择了遗忘掩埋,我们能做的只有守护,而今,你已是她丈夫,我相信大叔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蓝蓝最好的保护。”
南宫藤眉沉目邃,望向窗外没有焦点一处定住,褐色睫毛冷又长,掩盖了眸底深处所有情绪,讳莫如深。
道出一切,安洛自觉轻松不少。
这些年来,没少因为慕凝蓝偶尔懵懵忆起的零碎画面,一个谎言接着一个谎言,圆谎解惑。
快成仙儿了都。
男人很长时间无话,气场十足中透着尔雅,面前吃食一口未动,活像一座雕塑。
那种潮湿心境,安洛理解。
顾自吃了几口提拉米苏糕点,喝了一杯香芋奶茶,品磨时间,已过去大半。
安静到极限,思虑着和面前这位冷艳至冰点的男人道别之际,隔了千重山万重雾霭的沉沉男人嗓音响起,“安洛,你还在卓尔?”
安洛微怔,落落大方,坦然道,“是的。”
南宫藤再次陷入沉默,此刻心里凌乱纷扰,脑海想象装满的画面全是丫头无措受欺负的可怜小模样。
环环相扣,揭开一处,明镜分毫,疑雾却愈浓愈烈,像结茧的蚕蛹,抽丝剥茧,没有尽头的线,越来越长。
南宫藤有种预感,这根线会逐渐蔓延扩展至他身边一方一物。
看来,不仅要见见父亲大人,而且也需会一会穆振涛。
至于徐子乾,因果关系,解不开的死结,上一辈人恩怨,他纠结,要仇要恨,个人选择,他唯有接招,没有亏欠,逼得紧,也不会半分客气。
他的底线,慕凝蓝。
想事情认真,忘记了时间,此刻,看安洛也有离开的意思,起身埋单。
千言万语终是归咎一句常话,“谢谢!”
餐厅门口,两人分离。
安洛突然叫住长腿迈开几步的男人,莞尔一笑,“大叔,若是蓝蓝当年没有失忆,大学时期的徐子乾无论再如何优秀,她也不会恋上他分毫。”
“这话何解?”男人攥车钥匙的手顿住,问道。
“蓝蓝曾经分享给我一个秘密,她说,长大一定要嫁一个警察,而她跳楼前一刻,嘴里曾念叨——警察,我觉得,必是对她影响至深之人,大叔,你之前不也曾是警察身份吗?蓝蓝的愿望算得上间接实现!”
南宫藤:“……”
呃,难道,丫头以前暗恋过哪个警察?
某人黑脸。
小小年纪,豆大点儿的芽儿嫩嫩青青的,倒是早熟。
慕凝蓝吃过午饭,小睡了会儿,此刻精神倍加,换了衣服,到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