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藤转眸,看了眼秦淮,秦淮则看了眼霍靳墨,回转视线,点头,表示霍靳墨所说非虚。
南宫藤这才缓了口气,敛下眼皮,拧眉,呼吸发紧,眼里心里都是丫头的模样,只恨自己现在一分都挪不了,她就在隔壁,都不能过去瞧瞧她,摸摸她的脸蛋儿,攥攥她的手指。
丫头到底好不好?心里几分没底,然而,他心里想的,也正是再次进来的医生们接下来要讲的。
主治医生亲自来告诉他,有关慕凝蓝病况,目前是检查出来颅内左叶震荡,血肿已消,可是她人迟迟如果不醒,并不是好事。
男人刚缓出的半口气,一下子僵在喉间。
一屋人又都没了气儿。
这一天下来,南宫藤心情沉重,心烦,暴躁的情绪一来就不受控,霍靳墨骂了一天才把人骂醒。
乖乖的配合术后治疗养护,内心煎熬痛苦中,一天过去,他终于被允许离开病床。
去见她那天,他形象糟糕透顶。
穿着病服,上半身包着纱布直至脖颈,活像个木乃伊。
后接到消息前来哭哭啼啼照顾他的林姨,陪护一天,给擦了脸,帮他下巴剃掉了胡茬。
秦淮安排几个高级护工在慕凝蓝病房伺候,直到安洛急愤匆匆赶来,亲自照抚,旁人终是不愿再信。
第二天午时,特级vip病房,这个清冷矜贵的角落一大波人涌入。
为首的坐在轮椅上,身形修长,穿病号服,容颜些许苍白,眉宇冷漠的线条,微微蹙着。
他扶着轮椅起身。
后头面相淸隽保姆似的霍靳墨,皱眉出声:“死南瓜,你特么的悠着点!医生说不能……”
男人睐去一眼,彻底无视某人,一双长腿走得缓慢,薄唇抿得很紧。
霍靳墨咬牙咒骂:“作死,死吧个鸟人!”
病房里空空荡荡,消毒水气息愈浓。
门被推开,一直守在病床前寸步不离的安洛,听到动静回头,眼见那人时几秒定住,烟眉挽起麻花辫,仇恨的小眼神骤起,霍地起身,张口就没有好听的话一串儿蹦哒出去:“南宫藤,我原以为你可以待蓝蓝千般好,万般宠,十万万个护,可是而今,令她躺在这里气息奄奄脱水小白菜一样,是你所为?亏得蓝蓝爱你!”
南宫藤眸底淡淡水光波纹,安洛的唇枪舌剑,他无言以对,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视线自动越过安洛,落在床上那一团纤细姑娘,久久凝住。
他的丫头睡着了,苍白的脸,颊畔绯红,吐息不均。
安洛又瞪过去一眼,怎能不气不急?
这么一个好姐妹,前段时间还活蹦乱跳的兔子一样,拽吧拽吧的,现在小白鼠一样等待不知什么命运多舛的扼杀醒不了,她接受不了,罪魁祸首,不用想,是眼前的人。
越想越气,安洛上前一步,正欲再次开炮,一旁的霍靳墨黑眉紧皱,绕过南宫藤,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安洛连拖带拽的,拎出病房。
安洛挣扭不开,那次对霍靳墨空手道得手,再用无济于事,只得干干被人囚住。
病房门口还萦绕着安洛的不休责骂,对那人,也是对眼前将她手腕攥紫攥疼的霍靳墨,一脚招呼过去,落那人长腿上:“喂!死男人!拉我出来做什么?你少碰我!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小心我……”
霍靳墨眉心皱的能夹死一只蚂蚁,轻吼她:“闭嘴!还嫌不够乱?把病房吵翻天整得乌烟瘴气的对慕凝蓝那丫头的病情有帮助?再好的朋友,旁观者该有旁观者的立场,人夫妻俩的事,冷暖自知,事到如今,最痛苦最难受的人是南宫藤,自责已经够他谢罪百遍,用你多话?”
两人门口消失,走廊里隐约传来几句争论,南宫藤恍若未闻,一步一步挪步,力气运的差不多,琢磨着手术伤口那么一小条,不至于几步路撑破。
他很固执,固执的自己费劲的一步一步,挪动脚步挪到床边。
丫头还在挂水,为她拂去额头上的汗,似乎烧得很厉害,风雪交加,连冻带伤,这么弱不禁风的小骨头。
秦淮让高级护工出去,给予夫妻俩单独空间,包括南宫藤递过去示意身后紧跟着的林姨也出去的冷漠眼神。
林姨神色清寡,望一眼床上要死不死膈应她心窝的人,又望了一眼自家少爷,心里惊着一点又没底,与一行人退出病房。
凝着病床一小团人儿,南宫藤眸底蜇痛。
一两天光景,丫头清瘦的厉害,额头缠了层层纱布,这会儿安安静静睡着,尖巴巴的脸蛋,肤色苍白了许多。
头发还是黑黑的,却没了那股丝柔光泽,扑在白色的枕头上,像黑色的海藻,弯弯曲曲。
他垂下眼眸,手指颤抖地伸出去,抚她的下巴,脸颊,鬓边。
另一只手很轻的,钻进被子里,不敢动,只怕挪了她身上的管子,小心翼翼终于虚空的罩在了她小腹以下。
他的头垂得更低,丫头很痛,他知道,车里疯狂给予她痛,征服?驯服?只为囚她在身边……
七尺男儿,顶天立地,眼眶湿润酸涩那么猝不及防,他甚至不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