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庆一听不干了:“贺统军不要啰唣,兀颜统军随魏王出征前说得明白,你要看好燕京无忧,这等重大干系,岂能容你轻出?区区千把蟊贼,我领本部兵马去剿他,已是给他天大面子。”
他所说兀颜统军,乃是辽国都统军兀颜光,此人乃是辽国第一名上将,也是贺重宝正派上司,乃是耶律淳心腹爱将,如今随他去打宋国。
李集笑道:“太真驸马说的不错,兀颜统军不在,贺统军便是幽州的擎天白玉柱,未可轻出!不过太真驸马乃是贵人,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又何必以贵足踏险地?还是末将领部曲去走一遭吧……”
这三个你争我夺,各不相让,说到最后,谁也难以奈何谁,还是李处温给出了决策:“潞县离此又不远,若是顺利,朝发夕归也只寻常,倒不如你三个一起去吧,各自战绩,都凭本事,免得彼此争执。”
他却又是一副算盘——
自己一个宰相,自然不可能和这些大将争夺出兵,虽然晓得不拘谁去,都要分润一份给他,但谁又晓得这些粗胚会不会耍心眼、打埋伏?索性让他三个一起去,所谓三个和尚没水吃,这般一来,所得多少,便难瞒人,自己的利益也才算高枕无忧。
三个闻言,踌躇片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他,都慢慢点头,说出一个“好”来。
眼见李处温这一份无论如何少不得了,三人心中也都各自打定了主意:
要是那些贼寇劫的财货极多,也就罢了,若是贼寇们竟然办事不利,缴获有限,各位将军免不得以身作则,教一教贼寇,劫掠城池,究竟该怎么个劫掠法!
思及此处,迫不及待,起身匆匆告别李处温,各自奔回去召集兵马——
三人都知道,虽然口中说是大家一起去,然而另两个又岂会平白等着?这会儿谁先整顿起兵马,早赶去一步,谁的所得就要大上许多!
有分教:强中自有强中手,贼寇岂如官寇高?忽见眼前有好处,满城文武齐磨刀。
第549章 西风席卷幽燕地(三)
按理而言,明面上的情报,打潞县的贼寇不过一两千,若是正规兵马杀他,两千已然足矣。
但这三个因彼此争竞,防的却不单是贼寇,更是同僚。
大家可没说好,缴获要怎么分呢!
索性多带些人,自然没有坏处。届时不论按战果、按出力、按人头,都有话可说。
三将都不是傻子,怀了这个念头,各自把部下尽数点起——
李集不愧是将门之后,继承了祖先李陵长途奔袭的血脉,集合兵马都比别人更快,八千部曲,皆打青旗,风一般卷出幽州。
太真驸马胥庆早派了耳目,打探他两个情况,听说李集带了八千人,急得抓耳挠腮。
他部众只有五千,此刻嫌少,恨不得连府里看门的黄狗都牵了去,急急找了几个权贵人家的好友,又凑了三千人,好歹凑成八千,都打红旗,忙忙出发。
最慢的却是贺重光。
辽国兵制复杂,有皮室军、属珊军、地方镇戌军、部族军、禁军种种,名目数之难尽,规制各不相同,有的是国家出钱,有的却是将领私养,彼国何以“打草谷”盛行?便是将领们要承担军费,想出来的开源之法。
兀颜光身为都统军,有权指挥各军兵马,副统军贺重光却没这等权势,麾下兵马,都是南军禁军,和大宋禁军既然同名,作风也自相似,慢慢悠悠才集合起近万之数。
他得知李集、胥庆二将已自出城多时,心急如焚,顾不得等到全军集结,就带了这八九千人,匆匆杀向潞县。
却说老曹,夜间绕过潞县向西,沿途走了三五里,恰见一河,曰凉水河,河上有一道石桥——自幽州往潞县去,若是不经此桥,则要绕行远路。
过得桥来,沿路两岸,桑树成林,极为广阔。
老曹打开九州天下飞鸟图,细细比对无误,笑道:“便在这里,先破他援兵,再根据形势,设法夺城。”
当下令众军,都入两边桑林中休憩。
妙在这时重阳虽过,犹是秋虎肆虐之时,夜宿林中,大家挤靠一处,却也不冷。
众军吃些干粮,取随身携带的草料喂了喂马,三五成群,各自簇拥入睡,老曹则唤来众将,安排明日若幽州援兵来到,如何厮杀。
有看官便问,到底是如何厮杀呀?嗐,也不过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次日天光,老曹掐指算了算时辰,便唤马灵去往幽州方向打探,及至午后,马灵脚踩风火轮,飞一般回来,报道:“一支兵马开来,打着青色旗号,约莫八千上下,奔行甚急,队伍都拉散了!”
老曹吃惊道:“好辽狗!我让林冲只领三百人打城,只为示敌以弱,欲慢慢诱他不断增兵,他竟一次便来这般多人,如此稳健,想来幽州文武之中,必有擅兵法的,却不可小觑他。”
“铁蜻蜓”钮文忠乃是做老了贼的,从田虎起事之前,便是绿林中有名的强人,对于此事倒是别一番见解法,闻听曹操之言,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武大哥,怕不是多虑了?小弟看来,他们来这么多人,不是什么稳健,是要趁着林教头打潞县的名义,趁机劫掠城中百姓!”
这正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老曹闻言猛醒,一拍大腿:“哎呀,兄弟说得有理!如今他大军不在国内,幽州又是重地,按理也不会轻易出动这般多兵马,你这么一说,却正解释的通。”
摇头笑道:“我却是失策了,不曾想到财帛动人心,一城财富,他的军将得知,有几个不动心的?哎呀!”
惊呼一声,豁然起身,看向众兄弟:“若是这般说,他来的兵马,怕还不是一股!不然那支军再是心切,也不该匆忙到拉散了队列!他如此心急火燎,必是有人还要争抢,因此一心抢个头啖汤喝。”
说罢,拍了拍钮文忠道:“若非文忠兄弟提醒,几乎误了大事!我军虽精,毕竟人少,多折一个,都觉可惜。”
钮文忠此人,若论侠肝义胆,同其他许多好汉都难相比,若说市侩圆滑,在梁山上倒是数得着的。
当初曹操捉了若干西将,卞祥、云宗武都临死不屈,被老曹晓以大义方才降伏,唯有钮文忠是被拿来作筏子,吃老曹一声大喝,吓得跪地请降。
此事看见的人极多,慢慢传开,梁山那些眼高于顶的好汉,便是面子上不说,暗地里岂有看得起他的?似他这等绿林老手,别个是不是真心相待,自然不难分出,因此上山以来,多少带些惶恐。
此刻被老曹一拍,赞上一句,骨头顿时轻了三两,连忙道:“哥哥,辽狗若来,小弟愿做先锋杀敌!”
老曹摆摆手道:“不急!这一仗怕是有的打了,第一阵不用你等骑将,只叫樊瑞、项充、李衮,带领五百荡阵士打头阵。”
那三个听了,又惊又喜,此处猛将如云,连樊瑞都没想到头阵竟能轮到自己,更别提项、李二人。
樊瑞高兴之余,却又遗憾:“哎,可惜我三百魔兵留在山上,不然只这八百人,足敌千军万马。”
曹操笑道:“天下之大,来日方长,你何愁没有魔兵大显身手机会?只是魔兵所用火器,不时要换,不利于我等快速转战。你今日只凭自家本事杀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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