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肃举杯仰头,任凭火辣辣的酒液滑入喉中。一种类似灼烧的刺痛点燃了他的斗志,沉寂许久,他终于不必在纪雨宁的阴影下苟活。
这才是他真正该走的路。
纪雨宁吩咐侍从将皇帝抬到承乾宫,按理是该去勤政殿的,可念在那里无人照拂,纪雨宁只好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却免不了噜噜苏苏埋怨,“不会喝就不要喝,谁叫你跟人拼酒来着?”
玉珠儿莫名觉得这话有些耳熟,舅太太跟舅老爷好像也这么说来者,可见普天下的夫妻都一个德行。
楚珩有个坏毛病,喝得越多,眼睛越亮,外表一点也瞧不出来,他拉着纪雨宁的手势也和平常一般,“朕是高兴,郎舅俩久别重逢,还不许咱们找点乐子?”
俨然被妻管严的抱怨。
纪雨宁嗤道:“天子脚下,几时不能见,用得着这会子逢场作戏?”
知道皇帝要给纪家脸面,可也不必喝坏身子,倒叫她悬心得慌。尤其两个人的酒量都算不上好,却偏要撑着不肯露出败绩,叫她偏帮谁好?
还要继续絮叨,楚珩却将头一歪,靠在她肩膀上——睡着了。
纪雨宁怀疑地望着玉珠儿,用眼色提问:是装的吧?
她怎么不曾拥有这种秒睡技能?
玉珠儿默默低头,这种时候当然保持沉默为宜,换做郭胜肯定要赌神发誓为主子遮掩,可她事事以小姐为先,又不好开罪皇帝,只能装傻啰。
纪雨宁再度确信,娇娇儿那些坏毛病都是跟皇帝学的,尤其当他不想喝奶的时候,父子俩耍起赖一个样——演技太差了。
第71章 .宠爱 真是靠脸吃饭呢。
纪雨宁让人将皇帝抬进房中, 笔直地扔到床上,方才假惺惺地打了会儿盹,这会子定睛看去, 倒好像真睡着了。
但其实也不稀奇, 皇帝这个月为了石家之事焦头烂额, 又得平息朝中动荡,太后那边也需要安抚, 加之纪雨宁刚生完孩子,总不能无人照看, 他纵是个千手观音也得累出病来。
今日与大舅子拼酒,一半是为了活跃宴上气氛, 一半大约也是为了纾解心中压力。纪雨宁摸了摸皇帝微微红热的面庞,心里不是不感慨的。
若楚珩不迎她进宫,大约不至于弄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不必急着处置石家,太后那边也有了交代。再退一步,设若他不是对她这样偏爱, 本来是可以和平共处的, 不见得非得跟母家撕破脸皮。
纪雨宁自从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就打算将他分成两半看, 一半是理性至上的君王,一半才是她认识的那个喜怒形于色的穷书生,但, 楚珩却扎扎实实给了她惊喜,他用行动向她表明,纪雨宁的地位是横亘于皇权之上的。
这对她而言是殊荣,也是甜蜜的负担。自打晋封皇贵妃之后, 就陆续有人向她进言,对皇帝重提选秀之事——皇贵妃虽说位同副后,但要真正成为皇后,就非得具备与之相配的品德不可,一个贤惠不吃醋的皇后,不止能获得臣民上下交口称赞,也能大大降低太后她老人家的戒心。
纪雨宁本打算照这些话去做的,但,此刻她却改变主意。为什么她不能独占一个男人,就因为他是皇帝?
既然他将全部的爱都给了他,她必然要以同样的热情来回应。至于能否封后却无关紧要,太后一定要难为她,她吃不吃醋都一样,既如此,还不如照自己的心意肆意而活。
纪雨宁整理好情绪,自个儿便先到净房洗漱,至于皇帝,只好请郭胜帮忙擦一擦身就算了,谁知道进了浴桶还起不起得来,纪雨宁可不想担上个弑君的罪名。
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玉珠儿悄悄道:“太后娘娘将二小姐留在慈安宫。”
纪雨宁抿唇不语,她约略知道石太后的用心,不外乎见不得一家独大,但,石景秀她却不担心——此女的容貌比起石景兰还逊色些,石景兰都未能获宠,怎见得她就能成功?
何况,她倾心于楚珏多年,纪雨宁不觉得石景秀这么快就会变心,若石太后果真能在短短两日劝服她,那这世上的爱情未免太不牢靠了些。
纪雨宁去暖阁看望了熟睡中的儿子,又考较了一番楚忻的功课,这才重回寝殿,此刻了无睡意,皇帝倒闭着眼跟块木头似的,纪雨宁便大着胆子练起那套操来。
因阮眉叮嘱过不许外传,纪雨宁连玉珠儿也支走——且她毕竟是个黄花大闺女,许多姿势看了难免害臊。
许是今日太过热闹的缘故,纪雨宁精神奕奕,居然越练越起劲,连平时几个极难进行的动作此刻也游刃有余,有一种吃了仙丹般通体舒泰的感觉,不出半个时辰,已是香汗细细。
纪雨宁看看身下,得换套床单不可了,正要去柜中找寻,猛一回头,却发现皇帝一眼不眨地盯着她。
纪雨宁有点窘,“你没睡?”
随即反应过来,不该她难堪,皇帝偷看才不对吧?哪本典籍都没教人做登徒子的。
楚珩摸了摸鼻头,很是无辜的道:“本来已睡着了,谁知耳边喘得厉害,还以为发生何事,朕便扎挣着醒了过来。”
纪雨宁脸色微红,虽然不是故意,那套操练到某几处时,因为脱力难免发出喘息吟哦之音,不知是勾栏里的姑娘故意以此为诱,还是这方子本身的副作用,纪雨宁平日四下无人还没觉得什么,如今被皇帝指名道姓点出来,难免有些羞恼。
好在楚珩反应迟钝,再想不到那档子事,只诧道:“你在练武?”
通常意义的武学有两种,一种强调技法,诸如拳脚棍棒之类;另一种则注重强身健体修身养性,至于纪雨宁练的这个,他不但从未见识,而且横看竖看都看不出门道来。
且她为什么只着贴身小衣,行动间两条玉臂晃来晃去,加上衣衫被汗浸湿,几缕乌发沾在脖颈上,绵绵往下,实在由不得人不往深处看去。
楚珩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纪雨宁看这模样实在难瞒下去,只好据实相告,但她可没脸像阮眉那样,直接说成取悦男人,而是另换了种委婉的说辞,可以预防生产后遗症,诸如漏尿等等——都是为了锻炼那块肉,大体上差不多麽。
楚珩似懂非懂地点头,“原来如此,朕还以为你想早日恢复身段窈窕,才勤于锻炼。”
纪雨宁:……早知道他这么正直,就不必什么都说了。
这会子却是悔之晚矣,楚珩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怎么不继续练。”
“练完了。”纪雨宁仰头躺下,拿被子蒙住脸,就不该抱有侥幸之心,被玉珠儿看去都够羞耻了,何况当着皇帝的面,她大概只有投胎转世才能化解尴尬。
楚珩蝎蝎螫螫地平移过来,“你好了,我可还没好。”
纪雨宁:……
虽然皇帝说话的方式比她还委婉,她倒不至于听不出来——果然这种事就不可能瞒得了人,皇帝虽不见得去过青楼,朝中却不乏以此为乐的臣子,有他们当老师,还能不明白那几个动作是何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