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又道:“行了,你去将佥事陈礼给我叫来。”
朱金点头,匆匆去了。
等陈礼来了,张安世看了他一眼。
“最近北镇抚司怎么样了?”
陈礼如今主要负责的是内千户所和诏狱的事,这北镇抚司,实在跟他没有多少关系。
不过陈礼还是乖乖道:“侯爷,那边……没什么事……”
张安世骂道:“锦衣卫亲军,怎么能没事呢?他们若是没事干,朝廷养着他们做什么?真是一群混账东西,简直是不可理喻,咱们南镇抚司,负责监督北镇抚司,你用你佥事的名义,去申饬一下北镇抚司各处千户所!告诉他们,想吃白饭,有我张安世一口气,他们想都别想。”
陈礼打起了精神:“是,谁也别想吃白饭,卑下这边立即让内千户所出动,去各处千户所盯着,看看谁在敷衍了事。”
张安世便满意地道:“这就对嘛,锦衣卫的职责,乃是监视百官,而南镇抚司的职责,是监视北镇抚司,咱们在其位,要谋其政啊,知道吗?”
陈礼连忙说是:“还是侯爷您教训的好,我思来想去,这些时日,大家确实是懈怠了,是该整肃一下了。”
张安世轻描淡写地道:“那就让南镇抚司,联合北镇抚司各处千户所,给我好好的大干一场吧。明日让南北镇抚司总旗以上的武官来我这里,开会。”
“喏!”陈礼连忙应下。
随后,他一脸狐疑地走了出来,挠挠头,小声地在嘀咕:“这一次,却又是哪一个不长眼的家伙……得罪了咱们侯爷?”
……
次日……
南北镇抚司的武官倾巢而出,汇聚在栖霞。
张安世直接进行了动员,要求在这个冬季,这上上下下的缇骑都要放出去,从京城,再到各省各州府,要严厉打击某些不法的行为,所有人,都需不辞辛苦。
众人当然纷纷称是。
敢不称是的,早就被干掉了。
虽然大家的心头还是觉得莫名其妙,怎么突然之间,风声这么紧。
最主要的是,锦衣卫乃是密探,密探嘛,当然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能有多低调,就有多低调,可现在怎么搞这么大的动荡?
有人要完了,肯定是有人得罪了咱们侯爷,这一下,不扒了他的皮,还怎么干休?
可与此同时。
在崇文殿里,一场廷议也正在开始。
这些三品以上的重臣们,显然并没有认识到,南镇抚司,正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他们被召集起来,进行一场廷推。
这一次廷推,还是老话题,也就是张安世封公爵的事宜。
当初也是因为封公爵,争议极大,不少人满腹牢骚,有人直接否决,也有人语重心长,用还年轻,需历练之类的话来搪塞。
可今日,却不同了,又立下了大功,虽说是下毒,可依旧还可算是战功。
再加上这一次,主持廷推的杨荣,似乎颇为赞同,而胡广也未反对。
其余如金忠、夏原吉,也表达了支持,这形势,也就很快一面倒了。
廷议之后,一封廷议的记录,便很快地送到了位于文楼的朱棣那儿。
朱棣没有参与这样的廷推,因为百官们吵吵嚷嚷的,实在没什么意思。
他脾气不好,火气大,有时听到一些奇谈怪论,就忍不住怒火中烧,索性就躲起来。
记录是亦失哈亲自拿进来的:“陛下,廷推有结果了。”
朱棣抬头看他一眼:“已过了吧?”
亦失哈笑盈盈地道:“陛下料事如神。”
朱棣却是冷冷道:“若是这一次,还搪塞,就真说不过去了。他们是怎么说的?”
亦失哈道:“吏部尚书蹇义提议为顺国公……”
“顺国公?”
朱棣立即皱眉起来,露出不悦之色:“张安世是以大功册封的公爵,这个顺字……是什么意思,莫非也是效卫青和霍去病的典故吗?”
朱棣和这些大臣们交道打久了,所谓久病成医,也开始摸清了这些文臣们的套路了。
朱棣所说的这个典故,其实出自史记,司马迁作史记的时候,或许因为个人感情因素的缘故,将卫青和霍去病,列入了《佞幸列传》,与邓通、李延年,这些皇帝的男宠们并列。
所谓《佞幸列传》,司马迁还有一个专门的解释,即:自是之后,内宠嬖臣大底外戚之家,然不足数也。卫青、霍去病亦以外戚贵幸,然颇用材能自进。
大意就是,卫青和霍去病都属内宠嬖臣,卫青和霍去病在这其中,还算是上进。
朱棣对史记这一段,尤其不满,现如今,一群文臣们,居然廷推出了一个顺国公,似乎也别有深意。
大抵是将张安世当做是幸臣的行列,因而用顺为号。
可显然,张安世的功劳,却被这个顺字所掩盖了。
朱棣绷起了脸,冷冷道:“朕看,不必用顺,让他们再议,下条子给蹇义,朕知他饱读诗书,最通义理,朕望他不要怀有私念。”
亦失哈自然明白朱棣的心思,忙道:“奴婢也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