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苏好意和吉星也下了楼,姹儿姨对苏好意说道:“由着他们打去!只要好好看着,别弄失了火就成。每年总要闹上这么一次的,况且这些家具什么的也该换新了。你在这儿盯着吧!我叫几个人上去摸骨牌。”说着扭身上了楼。
苏好意和吉星在二楼看台上,看下面打成了一锅粥。这种情形苏好意不是头一回见了,可吉星还是头一回碰上。
李青天喝醉了,不知谁撞到了他,把皇上赐的白玉簪摔到地上,碎玉声铿然。
李青天摇头晃脑大赞到道:“妙啊妙啊!碎玉之声果然动听!”于是乎,顺手扯下旁边一个人头上的玉簪来,也摔到地上。
曹少爷和舒少爷已经滚到桌子底下去了,玉桂也被忠敬侯家的五少爷骑着打。
吴涯先生见此情景,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大笑,索性铺开只纸墨要即兴作画。
“要不咱们也下场吧?不打白不打!”吉星搓着手跃跃欲试。
“小祖宗,你看看就得了,真要下去碰伤了哪儿,我可交代不了。”苏好意连忙劝他。
话音还没落,一个茶盏滴溜溜飞过来,贴着苏好意的鬓边砸在门后的柱子上,哗啦啦粉粉碎。
苏好意吓了一跳,吉星当时就恼了,骂道:“狗娘养的不长眼!居然敢朝我们动手!”
说着直接从二楼的看台上翻了下去,正落在一楼的一张桌子上,把上面的盘盏通通踹到了地上。
那桌上的人岂能容他?
何况这时候都已经喝的几分醉了,哪里还分得清谁是谁,直接喊道:“谁家的小王八羔子?!拿住了打死!”
苏好意生怕吉星吃亏,连忙跑下楼去护着他。
吉星打起架来是不要命的,不管逮住了谁都一通胡撸。苏好意在他身后护着,不知被谁在屁股上踢了一脚,差点没趴到地上。
楚腰馆的龟奴们怕弄失了火,早把周边的几盏大灯都熄了,只留了最中间一盏最大的垂枝宫灯。
结果被杨家的胖三爷撞倒了,屋里顿时一片黑。
好容易重新将灯点起,才发现不少都打错了人。
玉二爷扯着公孙十二少的衣领,忠恳伯家的小少爷跟他表兄互揪着头发。
吉星发狠咬住了吴涯先生的小臂,吴涯先生画画的墨汁溅了吉星半张脸。
苏好意赶紧跑过去把吉星扯开,对吴先生道歉:“实在不好意思,他一打架就不管不顾的了。”
吴涯先生不以为忤,看看胳膊上的齿印笑道:“嚯,咬的还挺齐。”
因为打错了人便有道歉的,一旦客气起来,这架也就没法打了。
楚腰馆的人开始收拾房间,重新整顿了桌椅。
来的都是体面人,这副情形也没法再留下去。各自算还了花酒钱,都回家去了。
至于其他的损失,自有公孙十二少来管。旁人也懒得跟他争,知道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这里,苏好意拉着吉星回房里换衣裳。吉星的衣服被撕破了好几处,脸上身上又都染了墨汁,实在没法见人。
好在他和苏好意的身量差不多,直接穿了苏好意的衣裳就行。
苏好意给他洗了脸,仔细端详了半天。除了左边的嘴角破了一点,其他的没什么明显伤。不留心的话应该能混过去。
“看着吧!回去睡一觉就该知道哪儿疼了。”苏好意颇无奈地说:“你这就回去吧,太晚了不行。”
“那好,你也洗洗睡吧。”吉星道:“今天这筋骨疏散的好,我回家去定能一觉睡到天亮。”
送走吉星之后,苏好意洗漱了一下,也准备上床休息。只觉得左边屁股隐隐有些疼,想来是之前被人踢的。
她伸手揉了揉也没当事,想着顶多青一块,过两天就好了。
第46章 正为贫贱始读书
天刚蒙蒙亮,破柴扉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穿着破烂的衣衫走出了门。
周围的邻居都还没起,云青就已经拿着柴刀准备上山砍柴了。他早已担起养家糊口的担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他身上应验得毫厘不爽。
这时候早晨已经有了露水,云青补了又补的鞋子和裸露的脚腕都被露水打湿了。他的手上,脚上,胳膊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是被蚊虫叮咬的,有的是被草刺树枝划伤的,还有一部分是他后娘打的。
山路蜿蜒,像一条懒洋洋的草蛇,他每天要走将近半个时辰才能到山上。这条路从春到冬,他每天都要走两遍,就算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
尽管砍柴又苦又累,可他宁愿呆在山上也不愿留在家里。和吃不饱穿不暖相比,那个想要逃离却又不得不每日守着的家更让他痛苦。
尽管清早天气凉爽,云青却还是走出了一身的汗。他要趁着太阳没升高前把柴都砍好,然后放在那里晾至半干,再背下山去。
因为秋天的太阳更毒,等太阳升高了砍柴,身上的肌肤就会被晒得生疼。
云青从十岁开始上山砍柴,可到现在连个像样的柴刀都没有,他带着柴刀不是很趁手,刀把用破布缠了一圈又一圈,可两手还是被磨得血迹斑斑。
将柴砍够了,云青从怀里掏出粗粮饼子,就着山涧的水囫囵吃了下去。之后漱了口,洗干净手,走到不远的山洞里。
这个山洞是云青的秘密,他没对任何人说过。
山洞不大,走进去后,在石壁上有一个枯藤掩盖着的凹陷。
云青踮起脚,小心的摸索着从里头拿出一只包袱来。
然后拍掉包袱上沾的尘土和枯叶,珍而重之地将其打开,包袱里有几部书,有新有旧,也有毛笔、墨盒和一沓宣纸。
那几本旧书是云青他父亲的,已经残缺不全了。新书是上回苏好意送他的,还有那些笔墨纸砚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