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夫人想了想,便叫家里的五儿媳去问。
过了半天,五少奶奶无功而返,向婆婆抱怨道:“姑娘只说什么事儿也没有,这叫我怎么问呢?依我看,那两个大夫也是来骗吃骗喝的。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是神医呢?”
她这么一说,冷家人便开始怀疑司马兰台,连下人们的神色都怠慢起来。
司马兰台浑然不觉,还在那里写自己的医案,苏好意却看出来了,找个借口从院子里出来,去找冷员外,说自己要见小姐。
“你要见小女做什么?”冷员外很是戒备。
“员外你听我说,我们绝不是骗子。以我师兄的手段,随便给冷小姐针灸几下就可保她半个月安安稳稳,绝不会再夜游。我们也大可以说把她治好了,然后拿了银子走人,”苏好意侃侃而谈:“可那治标不治本,我师兄不屑为之。”
“你要见小女?是你会治咯?”冷员外道:“这么说你的本事还在你师兄之上?”
“我可不能跟师兄相提并论,我要见冷小姐,是想看看她究竟有什么心结。”苏好意道:“你们问不出来,不代表我问不出来。”
“你一个外人又是个男子,小女怎么可能跟你说?”冷员外的语气中带上了三分怒意。
“我虽然手段不高明,可也是个大夫。”苏好意笑微微的,一派和气:“员外不放心,可叫你家夫人也陪着,我绝不会逾礼半分就是了。再说了,不也是为了把小姐的病给治好吗?不过问几句话而已,有何伤乎?”
冷员外听了她的话,低头沉默了半天,方才抬头说道:“那老朽就姑且再信你一回,倘若不成你们两个就快快滚蛋!少在我这儿骗吃骗喝!”
第294章 沉疴才露尖尖角
苏好意先去见了冷夫人。
冷夫人已经知她来意,脸色不大好看。
可也没有办法,毕竟要治好女儿的病。
冷夫人命丫鬟把小姐请过来,冷小姐的气色比苏好意第一次见她时稍微好了些。
“冷小姐,在下请你来是有事相求。”苏好意说着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几句诗:“这些诗我只记得半句,剩下的半句不记得了,不知您能否帮我补出来。”
冷小姐看了苏好意一眼也没有多问,拿过笔来,遇见自己会的便写上去。
等她写完了,苏好意道了谢接过来,说:“不打扰小姐了,请您回去歇息吧。”
等小姐走了,冷夫人一脸不解地问苏好意:“你怎么不问她有什么心结,要她写这些诗做什么?”
“夫人,咱们先不忙着去问小姐,有几句话我想先问问您,”苏好意面上带笑,让冷夫人生不起气来:“您得信我全无恶意,无论怎么问都不过是想治好令嫒的病。”
“你问吧。”冷夫人叹了口气,她原本对司马兰台和苏好意有八成的指望,到此时一半儿都不剩了。
苏好意便跟她话起了家常,一问一答,都是些七大姑八大姨的琐碎事。
苏好意摸清了冷家的大致情形,在心里排除掉之前设想的几种可能,只剩下最后一个。
“令嫒可许配了人家?”苏好意问。
“并未,”冷夫人答道:“我就这一个女儿,自然要给她好好挑选,怎么能匆匆忙忙就定下来呢。”
“是了,”苏好意点头:“可冷小姐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按照正常的年纪,即便不出阁,也该将亲事定下来了。”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冷夫人的语气明显不悦起来:“自从我女儿得了这病,门当户对的人家都要考虑考虑,差一些的人家我们又不愿意,因此就耽搁了。”
原本冷小姐要找婆家是不难的,别的不说,就凭她丰厚的陪嫁,也足够让人动心。
又何况这冷小姐生的虽不是十分美貌,却也干净清秀,算得上中上之姿了。
但从来都是抬头嫁女儿,冷家自然也不例外,总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儿嫁过去才可享福。
只是冷小姐后来得了夜游症,这消息传扬出去。许多人家便都打了退堂鼓,虽然还有许多人家不嫌弃,可冷家又看不上。
“冷夫人,我再大胆问一句,”苏好意又把话往里递了一层:“小姐得病前可有见过外姓男子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冷夫人的脸彻底撂下来了,原本一张白净的圆脸,此时也变黑变长了。
“夫人息怒,在下之前就说了,无论问什么,都是为了找出小姐的心结,把她的病治好。我一个外乡人,不会传耳过舌的。无论知道什么,也不会对外说。”苏好意笑得坦坦荡荡:“何况冷小姐贞静贤淑,绝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在下如此问,不过是想着她一个尊贵的富家小姐,究竟有什么心结是她不好对父母亲人讲的。府上的人也说小姐性子内向,不喜欢交际。因此无从从外人口中得知实情,只能先猜个大概,再去问小姐。”
“那你得保证不管问得出来还是问不出来,今天这些话绝不可再叫旁人听去。”冷夫人让苏好意发誓。
苏好意本无害人之心,所以大大方方的发了誓,冷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你这么一问,我倒想起一个人来。”冷夫人想了想说:“我有个嫡亲的妹妹,因为八字生的不好,从小就送了人。后来她嫁到夫家,过得也不甚如意,偏偏她和妹夫都早早地撒手去了,只扔下一个儿子。
这孩子比茹暄大三岁,跟他祖母在这城里住着。我时常接济他们,毕竟我妹妹辞世的时候,他也不过才十一二岁,也时常把他接到这府里来住一阵子。
茹暄也就算跟他这个外姓男子还熟悉些,但他们两个之间也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毕竟茹暄身边不但有丫鬟,还有奶娘。”
冷员外夫妇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自然要小心在意的养着。
“那您的这位外甥现在在哪里呢?”苏好意问。
“他已经成亲将近两年了,”冷夫人道:“当初还是我出钱帮他把酒席办了,他的媳妇就是我府上的一个丫鬟,打小就伺候茹暄的。”
“那您还真是一等一的好姨母,帮外甥把终身大事都解决了。不知您外甥叫什么?是做什么的?”苏好意问。
“他叫冯之仪,”冷夫人道:“读了几年书中了个秀才,如今一边攻读一边给几个平民家的子弟启蒙。别看我许配给他的是个丫鬟,但那丫头十分伶俐,模样也俊俏。我把当初的卖身契连同嫁妆都一起给了她,她也就不是奴才的身份了。”
“夫人,你今天去见小姐,特意跟她说说冯之仪的事,看她作何反应。”苏好意向冷夫人建议。
“我午饭的时候叫她过来一起吃,顺便跟她说说吧。”冷夫人伸手揉揉攒紧的眉心,觉得十分疲惫。
午后,冷夫人又把苏好意叫过来,告诉她说:“我跟她说起他表哥的事,她并没什么异常的地方。不怎么搭话,平时我当着她的面说别人的时候,她也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