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二娘的丈夫外号叫做“死长虫”,不爱说话,只要不下地干活,一整天缩在屋里不出门。
不过家里的活也归他做,马二娘享福享惯了。
进屋来见丈夫还躺在床上,马二娘就有些不高兴,数落道:“死热的天,你也不怕躺臭了!该做饭了,好歹弄些酸浆面鱼吃。”
死长虫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还真像一条死长虫。
马二娘堵着气走过去,推搡了两把,死长虫略微动了一下,有气无力地说:“我身上疼,怕是得了瘟疫。”
马二娘一下变了脸,随后又呵斥道:“胡说八道!咱家有真神保佑着呢,怎么会得瘟疫!你这是时气不济了,等我给你烧道符,喝了就好了。”
再怎么样死长虫也是她丈夫,这世上也只有他能陪着自己。
寨子外集中病人的地方虽然有树木遮挡也一样酷暑难当。
有些重病人挨不住这般酷暑,陷入昏迷。
“夫子,宋家老太太和周家的那两个病人怕是挨不了多久了。”卫营走过来禀报青鸾夫子。
他站在那里只一小会儿的功夫,脚下就是两个湿湿的脚印。
这么热的天气别说得了瘟疫的人受不了,就是没得病的人也觉得万分难熬。
“再给每人灌一碗药下去。”青鸾夫子的眉头紧皱着。
砍下来的毛竹尽管已经晒在了太阳底下,却不可能很快就干。除了每日烧火做饭熬药用到的干柴之外,攒不下来多少。
更主要的是火油只剩下了一桶,如果要焚烧尸体,干柴之外必须再加上火油,否则是烧不干净的。
“备马!”眼前这样的形势,青鸾夫子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去找何明伦。”
“师父,还是我去吧。”司马兰台拦住了青鸾夫子。
“天气太热,此时又是正午。”青鸾夫子想了想说:“便是急也不能急于这一时,傍晚时候你再去吧。”
司马兰台出身高贵,官场上的人没有不知道司马家的。他出面去找,比青鸾夫子更合适。
等到傍晚时分,司马兰台骑了马离开。
此时虽然没有了烈日暴晒,可依旧闷热难当。
人们仿佛活在一口大锅里,被蒸煮着、煎熬着,恨不得将天捅个窟窿,好能透一透气。
月到中天司马兰台赶了回来。
“师父,何明伦摔伤了腿,将采买运输的事交给了他小舅子吴泰,”司马兰台把情况说了:“东西明天午时就能送到,您不必过于担心了。”
“这天气实在太反常了,”青鸾夫子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他看着司马兰台,语气忽然急切起来:“你回仙源山去吧!回去了就不要再来,不要任何人下山,更不要任何人上山。”
“师父,你这是怎么了?”司马兰台从未见师父如此失态:“你知道我不可能走。”
青鸾夫子颓然的垂下头,是啊,他的亲传弟子他怎么会不了解?
在这种情形之下,司马兰台是绝不会离开的。
第397章 天灾人祸躲不过
赤日炎炎,照在裸露的肌肤上,就如被烙铁烙过一般。
一连数日的暴晒,晒干了积水,晒裂了地面,晒得草木都干枯了。
人们不堪其苦,有不少人中了暑,头晕头痛、上吐下泻。
牲畜们被热死,半天就发出腐臭的味道。
“那个吴泰是死在半路上了吗?”仙源山的弟子气得大骂:“药材和火油都没了,这让咱们如何支撑?!”
面前是生死一线的百姓,身为医者却束手无策。
“是钟师兄他们!”马有禄一眼看到远处有人骑马过来:“是咱们的人!”
“他们一定是收到咱们的信了,”众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太好了!”
原来前几日青鸾夫子写信给山上,让送些解暑的药下来,因为吴泰他们就算如期到了,也只是带来应对瘟疫的物品。
这一次,仙源山送来八大车药材,又来了三十人增援。
这些药材和人分派到各处,来放马坪的一共有六个人。
带队的就是钟秦。
可是见面的欣喜还没持续片刻,就听见一个帐篷里发出扭打的声响。
钟秦等人被司马兰台拦住了:“你们先不要靠近病人。”
那帐篷里住的是牛三,他是个屠户,症状本不算重,只是特别怕死,加上这几日天气反常,药品不足,又有两个严重的病人去世了,他便越发疑神疑鬼。
方才宋沁去给他送消暑药,他便跳起来去扯宋沁的斗篷。
“你们身上的斗篷管用,给我们的都是糊弄人的!”牛三疯了一样嚷。
青鸾夫子一再叮嘱弟子们在与病人接触时绝不可脱下斗篷,因此宋沁一边护着斗篷一边跟他解释。
但牛三哪里听得进去?他身材壮硕力气又大,宋沁根本不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