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好意又惊又恼,下死眼看着司马兰台。
她现在知道了司马兰台根本就是在捉弄自己。
可苏家老夫妇却不知她的底细,只知道她是从仙源山来的,必定是一位神医。
“那就有劳小公子了,”老夫妻两个向苏好意陪笑:“穷人家平日哪敢劳动神医?这真是菩萨显灵了。”
苏好意左右为难,她对自己的医术不自信,可又怕伤了这两位老人的心。
这时司马兰台从旁鼓励道:“这病你是能瞧清楚的,不用顾虑。”
苏好意好歹也在仙源山混了一年,虽然和一众师兄弟相比,她是个不成器的,可和平常的郎中放在一起,还是会高明几分。
苏好意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阵,号过了脉又开了方子。
手心里满是汗,心里更生司马兰台的气了。
第446章 青鸟又传云外信
春愁河荡起了秋波,笛声起了,与琵琶声相和。
船家摇着橹靠岸,月初没什么月色,游河的人也少。
黄米饭的炊烟还未散尽,女儿红的香气就飘了过来。
河南岸的穷人与河北岸的花街永远格格不入,可却终年相对望着,徒惹叹息。
入夜,楚腰馆门前挂着的崭新茜纱灯笼便亮了起来。
灯下的流苏伴着夜风摇曳生姿,像轻摆的软腰,也像频招的素手。
这里的灯笼差不多每三个月就会换一次,因为今夏雨多,茜纱褪色得厉害,所以姹儿姨便命人早换过了。
楼下人声鼎沸。
客人们一拨一拨地来,姑娘们如穿花蝴蝶一般左右逢迎。
有的人买醉,有的人买笑。
有的人没喝酒却已经醉了,有的人喝醉了,却更加清醒。
人世百态,在这一家花楼内粉墨登场,闹哄哄的却又寂寞难耐。
姹儿姨站在二楼的看台上,雪青夹袄配着石青裙子,脑后的发髻上只插着一只扁方,素雅又耐看。
她漫不经心地摇着手里的团扇,偶尔和楼下的客人视线相对,便浅浅地笑一笑,微微的福一福,算是见过礼了。
点心的甜香伴着酒香,漫得到处都是。
姹儿姨不用看就知道是哪样点心哪种酒。
馆里又新添了几个姑娘,客人中也多了不少新面孔。
戏文也排了几个新的,曲子更不必说。
然而这些对姹儿姨来说,都是太寻常的事情,没有一丝新鲜劲儿。
软玉走过来,靠在曲栏上说道:“人都说立了秋把扇儿丢,您可好,都进了九月了,扇子还不离手呢!”
“你倒是闲,楼下有你的老相好,怎么不过去见见?”姹儿姨打趣她。
“我的老相好多的是,如果个个都去见,岂不是跑断了腿吗?”软玉一伸手把姹儿姨的扇子拿过来:“我也试试,看看这把扇子扇出来的风有什么不一样。”
“我倒是不用它来扇风,就是觉着这上头的画儿好。”姹儿姨把扇子重新拿在手上,边看边说。
这扇子是吴涯先生一次酒后临兴挥毫画的,上面只画了一个人的侧影,红衣墨发,衣带飘飞。
吴涯先生的画自然是好的,但对姹儿姨来说也不是特别难得。
“你这是想八郎想的,看着扇子就想起她来了。”软玉把手帕子在手里绕过来又绕过去,一边朝楼下的客人抛媚眼一边说:“八郎的信不是到了吗?我今天也是忙,都没顾得上问写了一些什么。”
提起苏好意,姹儿姨的神情变得越发慈爱温柔:“她来信说若是没什么意外,十月里就能回来了。给我写的信的时候她还没下山,只是提前做了打算,我猜着便是有事情耽搁一些时候,总归也不会太晚。”
“真的?!那可太好了!”软玉听了也高兴得不得了,比打牌连赢十局都开心:“这个小没良心的终于要回来了,也不知道这一年脱胎换骨成了什么样儿了!”
“不知道呢,这一路别折腾瘦了就行。”姹儿姨一颗慈母心,最担心的就是苏好意的身体。
“我说您这就是杞人忧天,有兰台公子跟着能生什么病?”软玉掩口笑道:“必定跟水葱儿似的。”
“想来也不会差,”姹儿姨自然是信得过司马兰台的:“他们去的时候因为绕路走了两三个月,这回应该用不了那么久了。”
“可说呢,这皇帝明年弱冠要大巡天下,想来也是好事。可准备接驾大兴土木,苦的还是老百姓。”来这里喝花酒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难免会在酒酣耳热之际议论一两句朝政。
软玉常在一旁听着,也学了几句。
“这些事可轮不到咱们管。”姹儿姨从来不议论这些事:“你替我想着,明日把八郎房里的被褥都拿出去晒晒。”
“这离回来还有一个月呢,着什么急,况且她那屋子每日都打扫的。”软玉道:“您老人家也忒急了些。”
“她回来刚好赶上围炉,”姹儿姨道:“我准备给她好好接个风。”
“这点事儿就不劳您操心了,姑娘们还不知道她要回来呢,要是知道了必定高兴死了。”软玉道:“她们哪个一天不念叨几遍八郎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