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安初见苏佋那会儿,他擅长用温和斯文的举止来伪装自己。可那种尊贵与润物细问声的礼貌却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让人甘愿臣服。
霍修不一样,他身上有种刻意模仿,不伦不类的和蔼,阴沉沉的坏。
林知安乖巧地喝了一口,忽然想起苏佋恶作剧吓她的样子,莫名把自己带入了他,抬头看了霍修一眼,低下睫,嘴一张,把水全都吐了出来,而且都吐在了他手上。
“太烫了……“她怯怯地说,垂下的眼眸却没有半分愧疚。
就是这只手塞住她嘴巴的。
小姑娘脸蛋生的白净娇糯,身子薄薄的,脊背细细的,动作小小的,大眼睛从不直视人超过三秒钟,怯意几乎能从皮肤里钻出来,仿佛随便谁一用力都能将她折断,天生的脆弱感。
她刚才吐水时有过短暂的犹豫,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故意的。
可她那么怯,那么怕人,任何怀疑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黑西装们担心地皱了皱眉,不露痕迹地望向霍修。
霍修坐在轮椅上几乎和她持平,即使看不见她低下头后的表情,还一直盯着看,头不回地吩咐:”去,换杯凉的来。“
水很快拿来,霍修擦干净手后重新拿起杯子,淡淡道:“你要是这次再吐了,我就让你把我弄湿的地方舔干净。”
林知安扭过头。
霍修执着地用杯口抵在她嘴唇上,林知安又往后退了几厘米,转向另一边。
霍修充满戾气地命令:“喝!”
霍修掐住她脸蛋,直接将水往里灌,“倒了得给我喝完,我可不像霍司佋那样惯着你。别蹬鼻子上脸,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水从鼻孔呛进去,林知安边咳边吐,脖子到衣领处都湿了。
春衫没有冬装那么严实,一湿就透。
霍修盯着她因咳嗽起伏不定的胸.脯,啧了几声,“真想现在录个视频给你老公发过去,他会把我撕碎吧。”
林知安挣扎了一下,捆住的手在背后扯了几下衣服,把领口拉上去,生气地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不想要什么,”霍修捏紧了玻璃杯,指尖发白,“非得说一个的话……我想让霍司佋消失!我想让他消失在这个世界。”
林知安沉默几秒,忽然抬起头,大眼睛清澈极了。
“其实……其实我和你想法是一样的。”
霍修一怔。
林知安眼睫颤动,像沾露的蜻蜓翅膀,“我……我不是说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就是因为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想离开他。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查,我……我一个多月前还跑到国外,可惜……可惜还是被他抓回来。”
霍修朝黑西装摆摆手,那些人就离开了。
他靠着轮椅背,从上到下审视她,“你看起来一点都不讨厌他。”
林知安低着头,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嗓音软软的,“你是他哥哥你还不了解他吗?他怎么可能放过我。这次我会跟他回来……也是因为他抓了我弟弟,这个你也可以去查的。我没有背景,人脉,除了和他继续在一起,能有什么办法呢?”
霍修将信将疑,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唇,抬眸,“你想说什么?”
林知安顿了顿又说:“我既然来了,我们就当合作……好不好?你看我刚才都没喊人,要是喊人的话,你怎么会这么顺利对不对。”
霍修挑了下眉,“怎么合作?”
林知安舔了舔唇瓣,眼神乖巧,“你……你当绑了我,但别真绑我,你想要什么,我配合你找他要……然后送我离开这里。”
小姑娘说得诚恳,这些事又确实是霍司佋做的出来的。
此刻霍修信了六分,哈哈笑起来,“我倒是有些心疼他了,宠了快一年的小妻子算计起他眼睛都不带眨。”
但很快他又沉下脸,“你说的这些我会去查,你要是骗我,那就不是找他要东西这么简单了。”
林知安脸上没露半点虚。
因为这些事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她晃了晃手,“那……那你能把这个解开吗?”
霍修果真探过去帮她解,小姑娘乌黑的长发偶尔扫过他的手背,有股淡而馨甜的香味,一如她手贴着的尾骨弧线那般蛊惑人心,瘦而不瘦,是极品。
在这一瞬间他好像有些理解了霍司佋为什么非要强取豪夺把人留在身边。
解下最后一个绳扣前,霍修往下压了一下,连带林知安整个人往后躺。
“你要不想跟他的话,要不跟了我怎么样?”
“我绝对会比他温柔。”
林知安暗骂他一句垃圾,明面上不敢激怒他,默了很久,才装作平静道:“其实我是独身主义。”
霍修嗤了声,将松松垮垮的绳子扔到茶几上。
“这几天你就住二楼,我先查清楚了再和你谈别的,和外面联系你就别想了,这儿可没信号。”
二楼是没有灯的,应该是被霍修拔了电闸。
房间桌台上施舍似的给了一个手电筒,打开后电源不稳定,时暗时明,像鬼片里的老村庄,以致于她躺到床上还不清楚房间的构造。
从老宅到霍修的私邸,这一路林知安害怕多过胡思乱想,睡下了神经还是紧绷。
她盯着天花板,脑海里浮现苏佋的眉眼,英俊的轮廓藏在雾绒绒的阳光下,瞳孔装满光,像电影里的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