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哟!!!”
张三儿刚醒,就被他一脚踹下床结结实实摔在地上,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这睡相也太差了吧!真不知道你平时怎么跟你老婆睡的,还不得被你踹散架?”
米卫国:“……抱歉抱歉!实在是做了一个非常吓人的梦。”
他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梦见被人抓了,赶紧上前扶着张三儿起来,两人略微收拾一番就辞别马主人继续赶路。
因为那个梦,他今天显得分外老实,就连张三儿中途说要带他拐去某个地方的黑市见见市面他都没去,只说在路口等他。
张三儿劝不动他,便独自一人背着几件衣服过去了。
哪知去了没一会儿,张三儿就灰头土脸地回来,身上的鞋子都跑丢了一只,一上车就一个劲地催他:“快走!快走!”
米卫国驾起马车就跑,直到走远了。张三儿这才喘一口气,擦着汗对他道:“你是不知道,刚才实在太险了,险些就被人抓了!”
原来他刚到那处黑市的地界,正要进去,哪知突然内急,便背着东西去了旁边一户人家借用厕所。
等他出来,那黑市就被一群人带着家伙给抄了。
好家伙,当时他头皮都炸了,扭身就跑。
一路上连头也不敢回,鞋子都跑掉了也不敢回去捡。
张三儿兀自唾沫横飞地形容着刚才的危险经历,却不知道前面的米卫国心里却是波澜乍起:看来还是不能走太多夜路,否则肯定会栽跟头的。
昨天晚上要不是他做了那个噩梦,估计那会张三儿一说,他就跟着去了。两人也不会在这路口磨叽这一会儿,等那些人到时,他俩肯定在黑市里面没跑了。
米卫国心里一阵后怕,将这话跟张三儿说了。
张三儿也是唏嘘不已:“对,你说咋就这么巧,昨天晚上你不还兴致勃勃想长久跑买卖吗?咋今天就不想去了?”
米卫国瓮声瓮气:“我梦见我被人抓了。”其实他最怕的不是自己被抓,而是苏芫母女。
梦里他看着她俩因为自己的事情受到牵连,他的心里就跟刀剜一样难受。
想到这里,他突然抬头,神色郑重道:“张三哥,我劝你一句,往后那黑市,能不开就不开吧,反正你赚这些也够了,万一哪天被抓了呢?你家人怎么办?”
“我家人?”张三儿一愣,突然面露奇怪之色:“……唉,不说也罢。你说的我都知道,往后我会慢慢收手的。”
说完,气氛陡然沉闷下来,只余马蹄得儿得儿敲击地面的声音。
张三儿默默看着前路,嘴里咬着一根草茎久久没有出声,然后他突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其实我是真羡慕你。”
米卫国正好挥了下鞭,没听清他说啥:“啥?”
张三儿一笑:“没啥。”
然后往后一仰抱头仰躺在马车上,咕哝一句:“一会儿快到了喊我一声,昨儿晚上被你那一惊一乍的搞得一点也没睡好,补个眠!”
米卫国:“……行。”
然后嘴里呼喝一声,马蹄得得,带着两人轱辘辘远去……
接下来的行程,两人都收敛了许多。张三儿不再像之前每到一家都恨不得把衣服拿出来推销一番,而是确定对方是信得过的人,才会少少地拿出来一两套来换。
这样一来,两人卖衣服的速度慢了下来,但却胜在安全。
不过慢归慢,等两人最终来到之前米卫国订砖的那家的时候,苏芫进的那些衣服正式售罄,米卫国总收入120元外加5尺布票。而之前苏芫进货一花只花了55块钱,也就是说,这一路走回来,他直接将自己的本钱翻了倍!
想到他之前翻山越岭打野物,找山货的辛苦——
米卫国:“!!!”
又忍不住好心动怎么办?
然后转念他就想起来第一天的噩梦,这个梦犹如兜头一盆凉水泼下,他顿时老实下来:这种事还是消停儿的,少干为妙。
其实他们这一路总共也就卖了四十多件衣服出去,是后来张三儿坚持先卖他那部分,还说马上就要去拉砖了,钱总得备足。
米卫国这才同意,不过每日里两人卖的东西还是七三分,卖到最后这一站,米卫国的衣服才正式售完。
砖早就烧好了,米卫国带着钱去当地的砖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砖钱加上那口大陶缸的钱总共是85块3毛2,被他讲了个价,对方给他把3毛2的零头抹去了,总共花了85块。
砖有些多,他们一辆马车是肯定拉不完的,于是又请了他们生产队的两辆马车一起,他跟张三儿又一人背了一背篓,这才勉强拉完。
两人这么走走停停的,等最终到家,距离当初苏芫回去时间都已经整整过去一周了。
殷春峰是在第四天早上离开的,正好跟在公社义务劳动回来的林琳在村口打了个照面。短短三天不见,林琳明显比之前憔悴许多,也不知道这几天她在公社经历了什么。
这几天村子里的议论一直都没有消下去,连带着连知青院那边都清净好多。知青院以前一直以林琳秦岳仑两口子为首,现在其中之一背上了小偷的罪名,谁知道剩下的人是好是坏?
就连扫盲班,若不是老队长跟米大哥三令五申说要识字,至少要学会算账写自己的名字,只怕扫盲班都没什么人去了。
不过即便这样,这两天也有几个胆大的在跟老队长反应说想把扫盲班老师换一换。
以前秦岳仑作为扫盲班的班主任,是不需要下地干活就可以挣得工分的。这样的好事难免会招人眼珠子,以前大家是被老队长压着,没人敢吭声。
但这两天,知青院出了个小偷,还是扫盲班班主任的老婆,知青们的领头人之一。
这一下大山村民们就忍不住炸了。
天天都有那脾气火爆眼高手低的人上老队长跟前闹:“凭啥他不用干活就能一天六个工分?难道就跟他们说的,我们这些泥腿子天生比人低一等吗?”
尤其令老队长没想到的是,知青们竟然也是有几个不服气,半夜偷偷来找他,明里暗里暗示说其实可以让扫盲班班主任轮流来当,反正不就是教村民们识几个字嘛,算个账嘛。大家都是知青,学问谁都不比谁差,没道理有些人一直仗着先来,霸着班主任的名头不让,让他们后来的这些人吃亏。
老队长小时候苦,没上过学,又因为年幼时的经历曾经被镇上一个账户先生三言两语救过命,因此长大后打心眼儿里佩服文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