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边扶着他慢悠悠地转,一边用力揉捏他的胳膊:“你说你咋也不跟你爸服个软?这样跟他犟万一把自己累坏了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
江樾抿抿唇,老高这气急败坏的语气莫名跟记忆里某个人的语气重合。于是他便咽下了原本即将出口的反话,低低“嗯。”了声。
难得看他不犟,老高也叹了口气:“唉,其实你服软也没啥用。我算看出来了,你爸那人对你期望太高,他容不得你出半点错处。行了,你赶紧去边上喝口水趁这会儿他没在歇一下吧。”
哪知江樾去喝了两口水,却是一言不发过来又继续刚才的训练了。
老高本想劝阻,但是一想万一一会儿江庭回来看到他在休息,只怕又要发火。他便又摇摇头任他去了,只不过训练的时候难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放水。
江樾感受到他的好意,倒也没拒绝,一板一眼地把自己能做到的极限做到最大,然后这一上午就倏忽过去了。
没一会儿,江庭回来看到他还在训练,一身衣服都被汗湿透了,倒是难得地缓和了眉眼,说了声:“行了,上午就到这里,回去吃点东西下午记得去上学。”
江樾停下动作,十分艰难地冲他行了个礼,然后打个报告转身就走。只是走的时候一连趔趄了好几下,幸得老高搀住这才没有摔倒。
于是江庭的眉毛就又皱了起来:“体能太差,往后还得好好练!”
江樾缓缓呼出一口火辣辣的气,只觉得天在旋地也在转。他顿了下,也没反驳什么,就那么默默走了。
倒是老高看得忧心不已,赶紧跟江庭打个报告离开追了上去。
等到了食堂打好饭,江樾却是看着面前的东西食欲全无,胃里也是翻江倒海一阵阵地犯恶心。
老高一惊,伸手摸一下他的额头,只觉得烫得吓人。
“天,怎么这么热?你发烧了?”
老高吓得一把背起他就往医务室跑,到了一量,果然——温度都已经高达40度了。
医务室的小护士皱眉批评老高:“怎么才送来看?怎么当家长的?这再多烧一会儿就得傻了!”
老高唯唯喏喏:“那,您看看赶紧给点药吧?这孩子下午还得上课。”
护士眉毛一竖:“还上课?!你怎么想的?!现在不赶紧给他打针退烧好好休息,还想上课,你这家长脑子是糊涂的吧?!”
护士话音刚落,收到消息赶过来的江庭正好将这话听进了耳。
他不由皱眉,看向床上躺着的江樾。
江樾已经烧得有些迷糊了,满脸通红,嘴唇干裂起皮。他的呼吸一顿,看着正动作麻利配药的护士:“他这……得休息多长时间?”
护士没好气:“看情况吧,如果他底子好,恢复快,也就两三天的事儿。如果不行,就得多几天,谁也说不准。”
江樾已经被烧糊涂了,迷迷糊糊地听到护士的话,心想:那他病了,江庭会不会把他送回去?
他可不想回去!
他心里一急,撑着手就站起来:“我不回去。”
说这话时,江樾的眼睛都已经涣散无法聚焦了,却仍是执着地盯着江庭的方向,一个劲重复:“我不回去,我很快就好了。”
江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顿了半天最后还是老高代替他回了句:“行行,不回,你好好休息。”
江樾这才“咕咚”一声砸回床上,再次晕沉沉睡过去。
躺下时从他怀里“啪”地掉出一个小小的木雕,木雕已经初步成形,看模样是个扎着小揪揪的小丫头。
江庭帮他拾起来,握在手里。脸上神色莫测,不知在想什么。
老高虚眼看着首长脸色,轻声说了句:“小樾……跟他妹妹关系很好哈?”
江庭一愣,回头:“妹妹?”
老高指着他手里的小木雕:“对啊,就这个小姑娘。我看他平时收罗了不少小姑娘爱玩的小玩意儿,自己又不玩。还一直要我教他雕木雕,只是之前雕得太不像样了,这一个才终于开始勉强有点像。”
除了平时训练跟学木雕的时候,江樾不大爱跟人说话,脾气也怪。因此老高对江樾了解并不多,看他收集那么多小玩意儿,下意识就以为是给家里的妹妹攒的。
想到家里的江芝,江庭一顿,略微有些疑惑:“还行吧。”
一瓶点滴下去,江樾的温度终于降下去了,他身上出了一身汗,衣服都湿透了。
江庭又回去找了一身干净衣物拿过来给他换上。
江樾又累又困,全程昏睡着任由江庭动作,倒是显出几分儿时的乖巧可爱来。江庭背着他,老高本想代劳,被他偏身拒绝了。
回去的路上他心里难得放松一回,回想起遥远的过去。
那时候江樾妈妈还在,他们一家三口经常这样,他背着小樾,他妈妈走在旁边,吃过饭了就出去散步。
可是后来——
江庭的眼睛一热,正好一阵风吹来,带起几粒沙子扫进眼底,他赶紧眨了眨,散去眼底那丝湿意。
说起来小樾妈妈已经去了七八年了。
江庭顿了顿,将体重已然不轻的江樾往上托了托,脑子里倏地响起昨天家里老太太给他打电话时说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