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能不能修修再戴上,戴着好,戴着好。”姑姑嘴里喃喃自语道,忽然话锋一转,“刚才对于锦素的事情,你是认真的吗?”
果然是因为这个。
李灵运说:“我记得你只说过不对人下咒,难道连动物也不行?”
姑姑摇了摇头,“不是人或者动物的问题。锦素现在是我的家人,如果我随意对它下咒,不听话就惩罚它,那我们最终会变成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必然是人和畜牲的关系。”
李灵运微微一怔。
“任何轻易得到的快乐都要远离,赌博、毒品、或是权力。当你拥有能掌控别人的权力时,你会上瘾的……最后,你和你控制的人,也会变成人和畜牲的关系。”
李灵运半垂下眼皮,低头看着黛青色的石板路。
“我听出来了,您这是在点我。”李灵运轻声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看到李灵运油盐不进,姑姑幽幽叹了口气。她捏紧油纸伞的伞柄,喃喃道:“你别嫌姑姑啰嗦,当年我向你表哥抱怨锦素不听话,他那时说了和你一模一样的话。灵运,我难免多想……”
“表哥是表哥,我是我。”李灵运目不斜视,冷漠地打断她,“您不用再说了。”
刚刚在浴室里,方何经历了他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刻。
那双手刚刚离开,但方何身上的热度没有褪去。他仍觉得后面有异物感,像是还在被侵犯。
他慢慢撑起身,颤抖得就像瘫痪的残疾人。亦步亦趋走到浴缸旁,打开放水口,开启淋浴,任由里面混着浊液的水慢慢流入下水道。
淋浴的温度有点凉,哗啦啦打在方何的脸上。水珠顺着头发不住地往下颚滚,滚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方何感觉脸颊上冰凉的洗澡水里,混着两道滚热的水流,他觉得可能是眼泪,但又不太敢确定。
都说衣服是人的盔甲,所以赤身裸体,往往是人最脆弱的时候。而他在最脆弱的时候,在自己家,在封闭的浴室里,被折磨得欲生欲死。
羞耻,欢愉,不安,渴望,自我厌弃……他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各种情绪在他脑子里翻腾,因为找不到出口而横冲乱撞,头痛欲裂。
方何张张嘴,哑了半晌,突然发出一声大叫。咆哮声回荡在浴室中,氤氲在潮湿的水汽里。他自己都想象不到,自己喉咙里居然能发出这么高的调子。
方盒抱住头,扑通跪在浴缸里,他堵着耳朵,像是不想听到淋浴的沙沙声。浴缸的瓷砖好硬,他感觉膝盖都要跪碎了,但时间一长,竟也麻木到不再疼痛。
这一刻,方何的精神终于来到临界点。
他一个大男人,像个孩子似的崩溃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