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孙大人,一开口,官腔十足。
“这位大人,我们还想问问,你们这个地方,是可以把老婆拴起来的吗?”段瑢瑾道。
“哼哼,就是把老婆打死,也没什么罪,老婆娶回家了,她就是丈夫的东西,她就是个物品,她就任丈夫处置。拴起来,关起来,关你们什么事?这是别人的老婆,你们管什么闲事?”
这个孙大人说完,身后的乡亲们顿时义愤填膺,总算有个人,能替他们说出心里话了。
有了这个孙大人撑腰,那些乡民叫道:“外乡人,滚出去!”
元湘灵提灯,喊道:“她们也是人!”
那孙大人白了她一眼,道:“小妮子不知天高地厚,你们女的也算人啊,像你这种小妞,就是欠收拾,拴起来生几个孩子就老实了。”
话音刚落,洛静寒闪到这个孙大人面前。
“啪!”
一巴掌,洛静寒扇飞了这个孙大人。
孙大人倒地,吐出一口血沫,血沫中还夹杂着几颗牙齿。
“干得漂亮!”濋飞飞拍手叫好。
段瑢瑾摇着扇子,笑了起来。
“你!你们,胆敢袭击官差!”孙大人爬起来,“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就算你们闹到县里,闹到东昌城,也闹不出个水花来!别说孙家庄了,多少个庄,多少女的,都是被拴起来的,她们就是畜生,没人在意她们的死活!古往今来,女的都是这样过来的,怎么你们几个,就要为这些贱畜出头呢?”
那些乡亲们闻言,更有气势了。
元湘灵再次挥灯,灯中发出绿色光粒,濋飞飞也使出了飞鸿舞!
段瑢瑾也挥扇,只见土墙从那孙大人周围冒出,挡住了攻击。
“段瑢瑾!你在做什么!”濋飞飞收回刀,她举刀,对向了段瑢瑾。
“段公子,你为何要这样?”元湘灵也来了怒意。
“你们不能杀他。”段瑢瑾淡淡道。
“为什么?这个狗官差,说得是人话吗?”濋飞飞怒道。
“他说得当然不是人话,可若你我杀了他,恐怕巡游之路,就无法进行了。”
段瑢瑾深知,除非是官更大一级,才可任意处置官差。也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官官相杀。
他们只是普通人,倘若杀了官差,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整个曦盛的律法处置了。
而他们还背负着更重要的使命。
“那又如何?进牢狱就进牢狱,大不了,本小姐把他们都杀了!什么狗屁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都是些什么民,死不足惜,本小姐要把他们都杀了!”
濋飞飞狂叫道,她举起刀,准备砍死那些乡民。
然而她并没有防备,段瑢瑾一个闪身,闪到她身后,敲晕了她。
濋飞飞倒在了段瑢瑾怀中。
“飞飞!段公子你!”元湘灵想要上前,洛静寒又握住了她的手腕。
“洛公子?”元湘灵回头,望着洛静寒。
洛静寒面色平静,对她摇了摇头。
元湘灵按耐住躁动的情绪,停住不动。
洛静寒松开了手。
土墙防御术消失,那个孙大人惊恐未定,“快去县衙里叫人,快,别让他们跑了!”
“孙大人,你真的想死吗?”段瑢瑾冷冷道。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们真敢杀官差?”
段瑢瑾挥扇,自地上冒出土刺,将那个孙四串了起来!
元湘灵倒吸一口冷气,她从未见过段瑢瑾如此出手。
段瑢瑾周身气场低沉,他冷冷道:“孙大人,我们要走了。”
段瑢瑾抱起濋飞飞,迈开脚步,走在前边。
那些村民早就吓破了胆,纷纷给段瑢瑾放开了路。
“可是!段公子!”元湘灵气不过,可是如此这种局势,他们只得离开。
他们,对抗不了整个宗族,整个宗法。
而宗法背后所代表的律法,就是以男人为主导的权力体系。
小到村庄,大到县城。
小地方反映的,往往是国家的常态。
孙家庄的阴婚和铁链女,对于整个国家来说,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如果黑熊精反映的是人类对动物的迫害,那么,这里,反映的是男人对女人的迫害,孙老夫人也是女人,女人也会迫害女人。
人,总是坏的。
可元湘灵还是不甘,她提灯,对着那个孙大人,杀不了他,那就废了他!
洛静寒看出了她的意图,已经先她一步出手了。
洛静寒抬手,冰凌冒出,扎穿了孙大人的肩膀。
“啊啊啊啊啊啊!你们真敢杀了我?”
洛静寒捻诀挥剑,那剑斩去了孙大人的双臂,斩去了他的双脚。
孙大人倒在地上,四肢处汩汩冒血,就像人棍,他已经昏死过去了。
那些围观的乡民一下子都跑干净了。
那个小花奴,还在原处,傻傻地笑着,小铁蛋在她怀里,已经被这场面吓傻了。
“哎…”元湘灵叹了口气,抬脚离开。
洛静寒随她离去。
……
四人已离开孙家庄,段瑢瑾挑了个客栈,当作歇脚处。
此时,濋飞飞正躺在床上,元湘灵他们正等待在床边。
“段公子,飞飞她….”元湘灵担忧道。
“无事,一会儿就醒了。”段瑢瑾道。
就在此时,濋飞飞睁开眼,她先是摸了摸后颈,叫喊道:“疼死我了!段瑢瑾,你好大的胆子啊!”
濋飞飞想要翻身下床,但是头晕眼花,差点没站起来。
段瑢瑾靠近她,扶住她。
濋飞飞使着性子,直接甩开段瑢瑾的手。
但她没甩开,段瑢瑾已经按住了她。
“你!段瑢瑾!你到底要干嘛?你是不是成心要跟本小姐作对?”
“濋飞飞,你老实一点,本公子不介意再敲你一次。”段瑢瑾道。
“你好大的胆子啊,段瑢瑾,你敲啊!敲死我啊,不敢杀官差,打我倒是在行!”
濋飞飞讽刺道。
段瑢瑾闻言,轻笑出声,道:“打你,本公子舍不得。若不是有律法,我早就杀那官差十次不止了。”
“律法?在意律法干什么,到了这时候,我才真的能欣赏柳师兄,如果他在,他早就把那些人都砍了!”濋飞飞口不择言。
柳大哥?
元湘灵想起了他,回忆着他。
柳大哥,现在在何处?他又会遇上什么样的对手?
为什么,一提起,还是会心痛?
柳大哥,他会肆意不羁,砍死所有他看不惯的人,他本来就是这样啊。
可是,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洛静寒在元湘灵身后,静静注视着她。
元湘灵在想什么,他在想什么呢。
而段瑢瑾,听了濋飞飞的话,也没生气,反而摸摸她的脑袋,“你们啊,不愧是师兄妹,早知当时让柳兄带着你了。”
濋飞飞听了这话,怒气更盛,她拍开段瑢瑾的手,喊道:“你什么意思?你嫌我多余?”
“本公子哪敢,是濋大小姐你,嫌弃我不如你的柳师兄啊。”段瑢瑾换了委屈的语气。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哼,柳师兄自然是比不过你的,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我就是气不过,那些刁民,还有狗官差,太可恶了!”
段瑢瑾又拍拍她的脑袋,道:“濋飞飞,你可知勇之一字如何写?”
“这个有什么不知道的!”濋飞飞叫道。
“勇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确实,可是,拔刀相助,也要因时制宜,也要入乡随俗,也要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段瑢瑾摇了摇扇,又道:“你自小说书听了不少,可曾听过哪个大侠杀官差?他们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他们若杀了官差,就不是侠者,而是囚犯了。或者,落草为寇,与朝廷作对。”
“侠代表的,正是律法所不能管的,而侠可以制裁的人,绝不会是掌权者。”
“个人的勇,与整个国家的律法体系,是无法相比的。而只有站在权力最高处,才能以个人观念改变国家,古往今来,多少皇帝,随口说句话,可能就会改变一些律法,这就是皇权的力量,个人之勇,无法对抗皇权。”
“倘若你杀了官差,不但我们的巡游之路会受阻,与你相关的人,濋父,他难道不会受到牵连吗?”
段瑢瑾一提到濋父,濋飞飞就冷静了下来,她低着头,思索着段瑢瑾的话。
而段瑢瑾放开她,就坐在床边,摇着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二人的氛围忽然变得很温情。
元湘灵认为,不该继续再呆在这里了,她转过身子,见洛静寒在她身后,她对着洛静寒眨眨眼睛,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开屋子。
二人一块出来,元湘灵轻轻关好了门。
“呼,希望他俩能和好吧。”元湘灵道。
洛静寒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