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的讲述云淡风轻,可卯一丁竟难以描述自己在听完后究竟是何等心情。
一老一少在安静的病房前对视良久,直到老人叹了口气,望向游洲的眼神格外复杂,“游洲啊,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走的是多大的一步险棋哪?”
午后的阳光穿过薄薄的床帏,落在了游洲苍白的额角,在一片暖色的光线中,他成为了唯一的冷色调。
他抬起眼看向自己的师傅,“我唯一担心的不过是牵连你们,所以也一直瞒着您没说,何况——”
游洲缓缓勾起一边嘴角,“我这辈子,哪一步不是险棋?”
他和陈述和的家庭背景何其相似,而也正是因为这样,对方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几柄藏在游洲床下的刻刀的含义。流言传出后,游母迅速和游父离婚,在拿到离婚证的当天下午就净身出户径自离开,而等到游洲放学回到家时,早已人去楼空。
而在游母没有带走的为数不多的几样东西中,这几柄刻刀是唯一没有被暴怒的游父销毁的。游洲在发现它们后便小心翼翼地藏在了自己的身边,甚至不求一点念想,只是将其作为自己曾经拥有的短暂美好的凭证。
只是没想到这最后的一点希求也要被人当作泼向他身上脏水的帮凶,所以在看到陈述和向自己抛出来意的第一时刻,游洲藏在心底多年的刀刃便出现了雪亮的指向。
他握着这柄刻刀,用几个月时间用这把按照那个样式完完整整地复刻出了一个赝品。然后在滂沱的雨幕中,高悬的匕首终于被割断绳索,无声无息地对准了满脸贪婪的陈述和。
早在出发前游洲便知道自己今天注定难逃一劫,但当他因为疼痛而在地面上蜷缩起身体时,鲜血蜿蜒的唇角却还是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或许无论是陈述和还是卯一丁都没意识到游洲能疯到这个地步,即便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拼死咬上对方一口。
那夜雨水冰冷,明明隔着一层布料,身侧的刻刀却还是将灼热的温度传遍了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时隔多年,游洲还是让对方付出了早该偿还的代价。
第86章 罅隙渐生(四)
过于沉重的过往让房间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良久,卯一丁起身从室内取出一个小木篮放在了时川的面前。杨师娘刚看见便瞬间神色一变,她迟疑地看向丈夫,后者疲惫地对她拜拜手,“算了,早晚都要知道的事情。”
时川默然看着卯一丁在他面前徐徐打开藤木小盖,虽然早已屏住呼吸,但当看清里面的那刹那,他的心神还是忍不住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