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1 / 2)
丫鬟被他猛然间的变化吓得腿软,听到他最后凌厉骇人的一个字,身子一哆嗦赶紧退开了。
洛明一直跟在他后面,知道自家王爷心情不好,也一直没出声。见自家王爷突然发火,这才壮着胆子走上前,小心翼翼的说道:“王爷,兴许是您一晚上没回来,柳小姐生气了。”
夏礼珣眯了眯眼,目光幽深的看向了房门。她会吗?
以前的她或许会,但现在……
“王爷,听说怀着身子的人脾气都不怎么好,您还是歇歇火多哄哄柳小姐吧。都说女人是要哄的,王爷,您若再同柳小姐吵下去,肯定会对她肚里的小世子不利。”洛明大着胆子说得有些苦口婆心。
主要是他也不希望这两人再出什么问题了。为了柳小姐,这几个月最累的就是他了。
王爷明明最在乎这柳小姐了,却偏偏不知道该如何心疼人。
他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才忍不住想说几句的。
夏礼珣浓眉皱得紧紧的。他何尝不知道不能同她吵架,可是那女人比牛还倔,比老虎还凶,要不是看在她有身子的份上,他早就把她扑倒在床上收拾一顿了。
“洛明,你说本王该如何做?”为了这个死女人,他是面子里子全都快没了!
洛明被问,先是愣了愣,随即突然笑道:“王爷,属下说了您可别生气。”
“说。”男人一脸的不耐。
“王爷,柳小姐还未用食,肯定是想等着王爷亲自喂她,要不属下去拿些吃的过来,王爷趁机哄哄她,可别饿着了咱们的小世子爷啊。”
闻言,夏礼珣俊脸沉了沉。喂她?
先别说他没伺候过女人,就算他愿意为了儿子放下身段去伺候她,她肯接受吗?
那一次他给她夹菜,她全都扔了……
但眼前的情况让夏礼珣不得不妥协,思索了片刻,他抬手一挥:“赶紧去,按张御医说的那些做出来!”
……
房门被人推开,柳雪岚靠在床头上眼皮都没掀一下。
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她又不想跟人说话。
眼中出现一双黑靴大脚,她长卷的眼睫扇了扇,扭开了头。
床边靠着的女人一身白色里衣,墨发披肩,素颜白面,干净中又充满了颓丧。看着就让夏礼珣有些不爽。
这段日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经过昨日那么一抱,他感觉到她瘦了不止一点点,原本还有些肉呼呼的身子突然就像被人削掉了肉似的,就只剩下一身骨头了。
脸也不圆润了,肤色也不红润了,就连气息都变了个味,死沉死沉的,每多看一眼,他就眼疼、心疼全身都疼。
将手中食盘放在床边,他在柳雪岚身边坐了下去,伸出手试探性的碰了碰她,见她没反应,他突然就将人给抱了起来放自己腿上。许是害怕她挣扎,刚开始抱的时候他抱得有些紧。但见她一直都没什么反应,他才稍微松开了一些。
这算是两人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拥抱。
都有些不自在,害怕吵架似地,谁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柳雪岚只想看他要做什么,哪知道他突然来这种举动,坐在他腿上,她就感觉他腿上像是长满了刺一样,让她浑身不舒服。
“放开我!”沉默过后,她强硬的命令道。
夏礼珣冷着脸,刚刚短暂的好心情又险些被她冷冰冰的话给弄没了。如今的她就似一头刺猬,周身长满了刺,动不动就扎人,还越扎越得劲。
“我可以放你下去,但你不准给我闹知道不?”对着她冷漠的脸,他放低了嗓音说道。
柳雪岚扭开头,一副不想同他说话的样子。
饿了一天一夜,她早就饥肠辘辘了,哪有那个力气和心情跟他闹。
尽管不舍,可夏礼珣见她比昨日的情绪要平和许多,想了想,最终还是将她给放在床上,拿枕头塞在她背后。
然后从身旁的食盘里端起一只精致瓷碗,用勺子舀了一勺专门为她做的营养粥羹。
他俊脸绷得紧紧的,眸光紧紧的盯着她的脸,似是怕她再像昨日一样动手将碗掀翻,他眼底的戒备很深。
勺子送到她唇边,他没有说话,知道她肯定懂的。
柳雪岚是懂,但同时也被他举动吓了一跳,看着眼皮子下的勺子,她一时惊震有些回不过神来。她是没想到他还会自己亲手喂她!
刚才在门外,他跟他手下的话她都听到了,却没想到这男人真的会按照别人说的去做。
抬手她想要去抢他手中的碗。
夏礼珣对她本就怀有很深的防备,眼快的躲过,他脸色更冷了几分。
“赶紧吃了!”将勺子重新送到她唇边,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谁知道这女人会不会又给他打翻?他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要同她置气,她肚子里有他儿子。
柳雪岚饿,那是真饿。饿得甚至不想跟同他说话。
张嘴,她毫不犹豫的将那勺子羹咽到嘴里,咕噜一下就吞了下去。既然他要喂,那她就让他喂个够!她今日走到这般田地,全是这混账给害的,就算折磨死他那也是他活该!
“……”夏礼珣呆愣一瞬,似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配合,简直出乎了他的预料。他还想着是不是又要同她吵一架呢。
回过神,他突然偷偷的扬了扬唇角,赶紧又舀了一勺送到她唇边。虽然他那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甚至与他一身矜贵的气质丝毫不协调。但他却做得小心翼翼,一会儿盯着她的脸看,一会儿盯着碗里的粥羹看。
很快,一碗粥羹下肚。柳雪岚刚想抬手擦一下嘴巴。
突然一只大手比她快一步的抚上了她的唇角,温热的指腹在她唇角刮了刮。
“还想吃吗?”下意识的,他突然问道。
柳雪岚扭开头,缩回床里侧,再不肯给他一个正眼。其实就在刚才,她也没正眼瞧他一眼。
“……”感觉自己又受挫了,男人的脸又开始冷了。这女人把他用完了就打算翻脸不认人了?
将食盘放到桌上,他重新走回床榻,沉着俊脸坐在床边,眼神阴测测的看着她。
“你出去!”察觉到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柳雪岚终于忍不住开口撵人。她不要和他待在一起!
“这是本王的房间。”他咬牙提醒。
眼睫颤了颤,柳雪岚突然动身就准备下床。
只是路过他身侧时,突然被他给拦腰抱了起来。
“岚儿,我们谈谈?”
被他近乎霸道的抱着,柳雪岚冷眼看着他:“别叫得这么恶心,岚儿是你叫的吗?”
“你!”夏礼珣险些吐出一口血。那小白脸都能这么叫,他为何不能?!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柳雪岚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夏礼珣咬牙。忍!看在她肚里儿子的份上,他先给她把这笔帐记上,等她把儿子生下来,看他怎么收拾她!
想到儿子,他突然起身径直往房门外走。
看着他突然离去的背影,柳雪岚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眼神一直盯着房门口,果然,某个男人很快返回来,还亲手端着一只碗。
“把药喝了。”重新坐到床边,他将药碗递了过去,不过眼神却很防备的看着女人。
柳雪岚鼓着腮帮子将头扭开。这碗药是什么她心里清楚。
“听话,把药喝了我就不烦你。”破天荒的,男人第一次说出让步的话,虽说加了条件,但总算松了口。
柳雪岚依旧扭着头。她信谁也不会信他!
“听话,把药喝了,要不然我就用嘴喂你了。”其实这法子他觉得还可以,要是这死女人真敢再给他打翻,以后吃什么他都用嘴喂。看她还敢不敢同他倔?
闻言,柳雪岚皱起了眉,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伸手有些粗鲁的将面前的碗夺了过去。
碗中的药汁黑乎乎的,还散发着难闻的恶臭。本来她是想喝下去把这男人打发走的,可是闻着这恶臭的药汁,她突然没了勇气。她已经被这个男人弄成这样了,凭什么还要帮他生孩子?
一想到自己以后抬不起头,甚至连孩子也是个野种,她眼眶突然就红了起来,大滴大滴的泪珠直接落到那盛满药汁的碗里。
“……”夏礼珣浑身紧绷,高度紧张的看着她。
看着她突然就哭了起来,又是那种无声无息的闷哭,倏地,他心再次狠狠一揪,而这时,药碗突然被女人塞回他手中,他下意识的赶紧双手捧住,像捧宝贝一样的,生怕洒了。
“端走吧,这药我不会喝的。”流着泪,柳雪岚再一次决定跟他摊牌,红红的眼眶总算愿意和他对视,看着他深眸中的那一丝紧张,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于是说话又开始冷漠起来。
“奉德王,我说过,我要的男人他会许我一夫一妻的生活。那我要的孩子,他也必须得名正言顺。如果没有这些,我宁愿一辈子孤独到老也不会让我的孩子一出声就被人喊做野种!”
野种?夏礼珣将碗重重的放在一旁,冷着脸将她一把捞到自己身前。掐着她的下巴将她脑袋抬起来,眼中卷着浓浓的怒火,一字一句咬牙道:“就算你要让他当野种,也得看本王同意不同意!柳雪岚,你给本王听好了,只要你给本王把儿子生下来,你要什么本王都同意!哪怕是一夫一妻,本王照样给你!但若是你还想逃开本王,本王绝对不会再放过你!听到没有?!”
“……?!”柳雪岚突然僵了。下一秒瞪大眼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你、你说什么?”
他说他愿意给她一夫一妻的生活?
呵~这怎么可能?
他要是愿意,他早就答应了。
扬唇,她嘲讽的笑了笑,那笑容里还带着浓浓的哭腔。
“姓夏的,你骗人最好想清楚了再说,你知道我柳雪岚是什么人,骗我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你现在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可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但麻烦你别说得这么恶心。一夫一妻?你知道一夫一妻是什么吗?要是我没记错,奉德王马上就会妻妾成群了,这一夫一妻从你嘴里说出来你不觉得可耻、可笑吗?”
“我……”夏礼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遮掉他眼底深处的那抹悔意。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曾经柳博裕就告诉他,说她不会为了一个妾位委屈自己半分,甚至宁愿出家为尼,也不会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柳博裕所说的话他一句也没放在心上。他只认为这是柳博裕在为自己的女儿争取地位,所以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找遍京城的每个角落,就是没有去寺庙找过。
若不是他之前散发了那么多画像出去,若不是她怀了孩子,或许她这一辈子都会在寺庙中度过。这些若是放在以前,他根本就不会相信这是她做得出来的。在他心中,她柳雪岚大大咧咧不像个娘们,那些吃斋念佛的事根本就不是她柳雪岚能干得出来的。
可是,得知她在青鸾以后,他信了!
信了柳博裕曾经的警告,也信了这个女人的决心。她所表露出来的恨意和绝然不是装模作样给他看、不是为了博得他的怜惜,她是真真正正的在与自己脱离关系,真真正正的想走出他的生活。
她所有的表现都是那么坚决、那么斩钉截铁、那么狠心绝情。让他不敢再犹豫下去,她已经逃了两次,他没有勇气再去和她赌到底谁先服软……
将她脸上的讥笑全部收入眼中,他心里烦躁不已,就似吃了许多苦药一样,连肠子都觉得苦得难受。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你都给我听好了,这段时间你哪都不准去,安分的给我待在这里,一个月后,我会让你风光嫁入我奉德王府!没有其他女人,只有你一个!”怕她听不清楚似地,他一字一句说的极缓、极慢、也极为严肃。
他眼底突然来的认真和坚决让柳雪岚觉得仿佛是一种幻觉。在怔愣了那么一瞬间之后,她打掉了掐住她下巴的手,将头扭向一侧,很轻很淡很无所谓的说道:“对不起,我没有说过要嫁给你。”
闻言,夏礼珣险些呕出一滩血。瞳孔放大,他近乎咆哮的低吼:“不给嫁给我,你还能嫁给谁?难不成你还想嫁给那个小白脸?柳雪岚,你TM的看清楚,我才是你男人!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爹!你敢背着我再去跟其他男人幽会偷情,我TM一定会宰了你!”
对于面前的这个男人,柳雪岚再了解不过。即便这个男人很暴戾,脾气一点也不好,但绝对不会如此粗口骂人。对他来说,骂脏话那是莽夫才有的,他是高贵的王爷,绝对不会跟粗鲁的人一样。
可有谁来告诉她,现在这个男人发的是什么疯?居然连骂了好几句!
男人的吼声贯穿着她的耳朵,她试图推开他,瞪大双眼也不甘示弱的吼道:“姓夏的,你TM到底还要不要脸?当初我追求你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的?我要放手了你TM的居然反过来纠缠,你这般做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我柳雪岚就算低贱、就算被人骂野种、孽种,但我也是人,不是货品,让你想要就要、想辱就辱的!”
“柳雪岚!”夏礼珣忍不住的又吼了一声,察觉到女人随着他的失控也有些失控,他使劲喘了几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平复下来。手臂一收,将她紧紧的抱在自己胸前,在她耳边突然低声细语起来:“岚儿,是,是我错了……忘了那些可行?你要觉得那些年委屈了,我补给你,你追了我多少年,我加倍的补给你,一个七年不够,那就两个……不,我补十个七年给你!”
这些话,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说出口的,但说出口后,他才发现,原来就这么简单而已……
“……”这样的他,是柳雪岚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什么时候起这个男人会如此低三下气的跟人说话?甚至连这些肉麻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一刻,她心里震撼着,同时也觉得无比的惊棘。
七十年?他嘴巴倒是会说。他能有七天对她好,她都觉得满足了。
泪不知不觉的又滚落出来。
“岚儿?!”见自己说了半天,几乎把这辈子的好话都说完了,可女人就是没反应,夏礼珣不免又开始不耐烦起来了。
“你出去,我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儿。”今日的他太陌生了,陌生得让她无所适从。
“好好,我出去。”夏礼珣不敢再逼她,反正已经退了这么多步,多退一步现在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只要让这女人回心转意,让他做什么都好。他连铁矿都送人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不过你得先把药喝了。”放开她,他重新将药碗端起来递到她唇边。另一只手抬起来去给她拭泪。
闭上眼,柳雪岚狠狠的呼吸了几口,最终还是接过了那碗药,仰头,一饮而尽——
关上房门时,夏礼珣站在房门口有些不舍。可他心里清楚,这女人吃软不吃硬,他现在不能再和她对着干了,否则这女人指不定又要变得张牙舞爪起来。
想到还有一些事没做,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大步的离开了。
就在他高大的身影从院门消失的时候,一抹明艳动人的倩影从长廊的拐角处走了出来,女人有着美艳动人的容颜,扭摆着婀娜的腰肢,一步一步的朝那间紧闭的房门走去——
承王府
今天风和日丽,白心染终于得到了半天的释放,用过午膳就在院里晒太阳。
宫里来的四位嬷嬷按照她的要求只留下了一位,姓龚,五十来岁,据说十二岁就入宫了,入宫的时间比当今皇帝在位的时间还长,算是宫里最资深的老人了。
偃墨予亲自挑选的人,白心染自然是信得过的。经过几日观察,这位龚嬷嬷还算让她满意,不像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嬷嬷只知道在背后做小人、嚼舌根。相反的这位龚嬷嬷言语很少,但说话却极有分寸,说的话也很实在,不刻意讨好、也不仗着自己资格老就随意的耍姿态。
自从龚嬷嬷来了之后,白心染安排血影的事就少了。再加上她有意多给血影和殷杜时间让两人培养感情,所以这几日很多时间都是龚嬷嬷陪着她。
就比如她现在在躺椅上晒太阳,龚嬷嬷在一旁的软垫子上坐着绣婴孩的小衣裳。
血影也在她身侧,守着她吃瓜果。
跟龚嬷嬷不算很熟,白心染自然是选择跟血影说话。
“血影,王爷让你们自己操办婚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不是他们做主子的小气,而是她故意不给他们准备。血影本就对性冷,她希望通过这些过程让她认识清楚,婚事是大事,要亲力亲为最好。自己都不重视,怎么能行呢?
听到她的问话,血影先是木讷的怔了一瞬,随即低头,很平淡的回道:“回王妃,小的还未准备好。”
这答案在白心染的意料之中。
扭过头,她挑眉看了过去,顺便将血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人家结婚都忙死了,你结婚就打算这么把自己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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