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最后的结果果然如持盈所预料的那样,建元帝对崔绎身先士卒解决国库空虚问题的态度非常满意,当着群臣的面大加赞赏了他一番,并将筛选去留的决定权交给了他。
崔绎得意地笑了。
029、除夕晚宴
如果说上一次程扈邀请崔绎去吃酒,百里赞先入为主地被持盈误导了,以致失了准头,没能帮上什么大忙的话,这一回可是切切实实立了功,崔绎拿到了生杀大权,每天在各大营里挑肥拣瘦,逮到偷懒不认真的上前就是一脚,呼啦啦开掉了太子手下上千人,心情格外愉快,见了百里赞,也开始跟着持盈叫“先生”。
上行下效,曹迁和杨琼偶尔来蹭饭,见了百里赞也恭恭敬敬称呼一声先生。
百里赞在武王府的第一谋士之位算是坐稳了,对此持盈深感欣慰。
一转就到了除夕,建元帝在宫中大宴群臣,以崔绎为首的皇子们都将携带女眷入宫,陪着父皇母后守岁,武王府没有正妃,持盈只得亲自上阵。
四个多月的身子还没显得有多沉,胎儿也基本稳了,只是跟着去吃个饭看个戏应该问题不大,持盈一边想着,一边让丫鬟们伺候着试礼服。
小秋捧来一身橘红的宫裙,抖开给持盈穿上,一边美滋滋地说:“夫人今天真好看。”
持盈眼一翻:“夫人平时就不好看了吗?”
小秋噎了下,另一名丫鬟扑哧笑道:“夫人今天格外好看。”
“就是就是!”小秋连声附和,“那什么谢小姐还想和咱们夫人争宠,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持盈无奈地问:“大过年的能不提她吗?”
小秋于是吐吐舌头,不再多话,三下五除二帮她穿戴整齐,梳好了髻,又挑了一支鲜艳的步摇插上,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夫人今天可美,说不定能把太子妃都给比过去呢。”
提到聆芳,持盈的心里忽然有些歉疚,虽说自己一睁眼,已经失身于崔绎,不可能再去候选,妹妹若不去替补长孙家必遭横祸,可那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自己逃离苦海,却要她去品尝自己前一世的种种苦果,持盈心里一直没法释怀。
或许爹娘觉得聆芳此时宠极荣极再好不过,聆芳说不定也像当初的自己一样,陷在崔颉的甜言蜜语中不可自拔……是了,只有她才会觉得不安,觉得内疚。
姐妹俩各自出嫁以后就再没见过,持盈打算这次趁机和妹妹聊聊,希望她在东宫里一切都好。
到了出门的时辰,车马已备好,崔绎一大早去了一趟军营,这会儿也会来了,见持盈出来,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持盈笑问:“怎么?不好看?”
崔绎摇摇头,揽过她的腰:“好看,上车吧,去给崔家列祖列宗看看。”边将她小心地扶上车去。
按大楚的规矩,除夕这天首先要祭天地神明,然后祭祖,祭天祭神时候除了皇后、太子妃外,其余女眷都不用到场,可在暖心斋休息,等到祭祖的时候,就得全部到场,跟着皇子们叩拜先祖,祈求保佑。
马车停在暖心斋外,崔绎亲自把持盈扶下马车送进去,看她坐下了才放心地离去,这一举动令在场的三王妃四王妃等正妻们艳羡不已。
同为皇家妯娌,她们对持盈的出身都还算了解,知道她身为太傅之女,本是众望所归的太子妃,却不想临到选拔之日不幸大病一场,与太子妃之位失之交臂,幸而武王不弃,才捞了个侧妃的头衔戴戴。
可……这何止是“不弃”啊,简直就是顶在头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好吗?虽说女人怀孕的时候丈夫总得陪着些小心,武王老大不小了这又是头一个孩子,宝贝着点也是对的,可怎么不见自家男人这般疼人?
三王妃就坐在持盈右手边,礼貌地主动打招呼:“二嫂身子不一般,这天寒地冻的,可得多注意点。”
持盈过去就认得她,自然也不会觉得生疏,便与她随口【纵横】交谈了几句。
三皇子崔焕是建元帝九个儿子里最不像老爹的,也是最没可能当皇帝的,他像大哥崔颉爱操心民生社稷,也不像二哥崔绎爱开疆辟土,崔焕爱干什么呢?他爱写诗词歌赋骈俪文,看到自家院子里的喜鹊下了一窝蛋,都能滔滔不绝写个几十行,要说文采那是绝对有的,但文采却不是一个皇子的加分项,加上崔焕的生母只是个昭仪——还是因为生了儿子才晋的位分,过去只是皇后身边的一个陪嫁丫鬟,所以崔焕大部分时候只是崔颉用来展现兄友弟恭高尚情怀的一枚棋子,既没用,也没威胁。
不过浅水不妨有卧龙,崔焕虽然只是个酸文人,府上却养了一条大鱼,姓山,名简,字符之,此人不但聪明无比,而且油滑至极,先是在崔焕手下做事,后来又被崔颉挖角,当崔颉开始杀手足、诛功臣,山简又卷着金银细软投奔了六皇子崔纥,等崔纥也被大哥玩死了,他早就捞够了养老的本,趁着夜黑风高,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崔颉手下都是一群正直之士,说白了都是拥护太子而非他崔颉的人,以崔颉装君子的习惯,也确实不太可能直接招来心狠手辣的谋臣,帮着他一起整弟弟们,于是山简虽然养在崔焕的池塘里,却一直在帮崔颉出谋划策。
从崔焕到崔颉再到崔纥,山简三次挪窝,却从没考虑过崔绎,持盈琢磨着要是能抢在崔颉之前把他拉拢过来,那对于将来的计划必是极好,只不过具体的行动还得回去和百里赞商量一下。
女眷们叽叽喳喳围在一起闲聊,说的大都是穿着打扮方面的事,还没生出儿子的问生了儿子的要秘方,持盈记得自己当初对“如何生出儿子”的话题还是很有兴趣的,坐下来吃宴席的时候还和三王妃聊了不少,现在看着她们,却只觉得好可怜,压根没有参与进去的心思。
等祭天结束了,太监来通知女眷们该上车去祭祖了,这一干王妃才暂停了生儿子的话题,纷纷在丫鬟的簇拥下乘车赶往太庙。
到了太庙又等了一会儿,建元帝和皇子们才浩浩荡荡地来了,崔绎一翻身下马,直直走到持盈面前,皱着眉责备:“天这么冷怎么不在车里坐着。”
持盈无奈地答道:“哪有在马车里接驾的。”
远处崔颉也搀着长孙聆芳下了马车,姐妹俩遥遥对视一眼,长孙聆芳似乎有许多话想说,持盈冲她眨了眨眼,示意她稍后再说。
忽然冷不防手腕一痛,崔绎板着脸道:“在看什么?”
持盈好笑地掰开他的手指:“看我亲妹子,行不?半年没见了,看一眼也不成?”
祭祖对于女眷们来说无非是三跪九叩,持盈早已经是老油条,除了要小心着点肚子里的孩子,别的倒没什么,陪着跪完一轮,烧了香,就又坐着马车回皇宫,吃年宴,敬酒,向皇上皇后汇报这一年开枝散叶的情况等等。
崔颉是长子,于是长孙聆芳虽然是这一干儿媳中年龄最小的,却要第一个上前去接受皇后“爱的询问”。以持盈的经验,皇后倒不会太为难自个儿儿媳,怕就怕聆芳太紧张,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其实还是个孩子,从前也不爱说话,倒是琴棋书画女红样样都不错,在同龄的小姐圈子里也挺受欢迎,若是再晚个两年嫁人,定能表现得更优秀。
持盈不无担忧地看着妹妹跟在崔颉的身边上前敬酒,举杯的手指微微哆嗦,万幸没有摔了,崔颉在人前的表现依然是那么无可挑剔,低下头温柔地对长孙聆芳说了句什么,太子妃的脸直红到耳根去,扭捏着说不出话来。
建元帝和皇后自然是乐见孩子们夫妻和睦,皇后慈爱地同长孙聆芳说了好些话,和从前持盈听到过的相差无几,倒也不太在意。
忽地坐在一旁的端妃开口说:“太子妃这身子骨看上去着实柔弱,正巧前几日宣州那边送来些年货,里头有上好的阿胶,回头我叫弄月包一盒送过去,平日里多调养调养,也好早日给太子殿下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长孙聆芳一听这话头就埋了下去,手指攥着衣袖,忐忑得说不上话来。
持盈皱起了眉,端妃这显然是在故意刺激皇后,可当成为话题的人是自己的亲妹妹的时候,听上去就让人心里不太是滋味了。
皇后倒是体贴自家儿媳,招招手让长孙聆芳靠近,然后拉着她的小手说:“不着急,聆芳今年才十四,东宫事务繁杂,学起来不易,别累坏了身子才是正经,孩子迟些也不打紧,颉儿不是已经有一儿一女了么?”
端妃又盈盈笑道:“话虽这么说,但嫡出与庶出终究有差别,娘娘您说是吧?”
皇后表情一顿,还没来得及开口,建元帝就说:“端妃说的有理,聆芳,回头叫御医给你把把脉,开个方子调养调养,多吃些滋补的东西,把身子养结实了,知道吗?”
长孙聆芳慌忙答应,崔颉笑着岔进话来:“是儿臣疏忽了,没有照顾好聆芳,加上这一年里南方旱情不断,奏折雪片似的来,儿臣实在是分身乏术,陪着聆芳的时间也少了点,父皇母后请放心,儿臣和聆芳来年一定会让你们抱上孙子的。”
啧啧,听听这话说的,又替媳妇儿解了围,又表明了自己先国家后小家的大义立场,端的是君子风度卓尔不凡——如果不是知道聆芳生不出孩子都是他在背后搞鬼的缘故的话,持盈心中颇为不屑,如今崔颉不论做什么,都只能让她感觉到两个字,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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