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直哉指着伏黑甚尔的第一张照片又道:“我十岁的时候甚尔君就不止这个个头,所以这一张大约拍摄于二十几年前……这张就要来得更早了,二十五到三十年之前?”
正好是你们出生前后那几年。
到此为止已经没什么好讨论的了——那时候才刚出生的你们能有什么有价值的记忆。
“你要不带着照片去问问上川家主?”禅院直哉开玩笑道,“说不定你其实是他私生女。”
你让他少来乱猜,是不是先不说吧,首先具一郎就限制着你离开禅院家。
“我帮你去问?”他想了想提议道,“正好今天加茂家送去了礼物,明天我再去一趟上川家和他见一面。”
他收起照片,动作干净利落,顺手把木盒也揣进了兜里。
“看着我干什么?”
对上你的视线,居然还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好像就这么昧下一大叠伏黑甚尔的照片是多么顺理成章的事。
这算什么?你有点恼火又说不上来:这和具一郎送来一个小老婆完全不一样——他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他,你敲打几句让禅院直哉听话点别不干人事惹你生气,事情就算完了。
但那个叫伏黑甚尔的男人却是他实打实地惦记了十几年的。
他拿走相片盒倒拿得理所当然坦坦荡荡,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可谁敢说如此长久的迷恋中没有一丝丝是出于“喜欢”?
这下反而是你问心有愧了。
你勉强愿意耻辱地承认,自己人格卑劣,良心底线也不堪一击,所谓“不祸害无辜之人”的原则亦只能算是最后一块为人处世的遮羞布。
虽然如此,但让你放心大胆地对着禅院直哉这种远不算“无辜”之人下手仍有另一项前提:从嫡子到家主养出的自命不凡脾气,加上和你同等恶劣自私自利的人格,你确信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
桃花树要是开不了,连根崛起才没什么可惜。
可现在又让你知道了,他或许是可以真心实意地喜欢一个人的……这人你还能要吗?
你的手有点抖。
脑子里还不合时宜地想起来,在爱宕神社时他对着你的眼睛说过一句“有疤挺好”。
这下连保持平静都变得困难起来。
收好相片盒的禅院直哉又打开了他自己带回的木匣,翻起加茂家送来的礼物:不出所料是些零碎的小玩意儿,可能是担心夏天闷热,倒没有放入易坏的点心。
他挑了只扎着缎带的礼盒,三两下拆开竟倒出条项链,细蛇似地滑落在桌上。
链子纤细得如同发丝,一眼就能看出工艺不菲,挂坠却是古朴厚重的造型,差不多有三分之二手指的长度。
“是把锁。”禅院直哉轻轻提起坠身,摆弄几下打开了锁芯。
整根细链都是一体的,中间也没有那种微小的开合扣,看来是配合造型改变了佩戴方式。
“要帮你戴上试试吗?”
你却不知不觉咬紧了牙关。
——要问他吗?
问他放走伏黑甚尔的时候想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