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将孩子放在地上,闭上眼睛踉跄的跑远了。只留下他一人坐在地上,看着那还在酣睡之中的孩子。那妇人不向他嘱托,不与他多言,未曾告知她的姓名,也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好似赠送了一根草,无须牵挂。
“弈曾遇见一妇人,”郭嘉沉沉的叹气,“她不问弈之来处,不探弈之归路,将那丁点儿大的孩子放在弈的面前,转身就走。二公子可知为何?”
孙权也曾随他的父亲南征北战,也跟他的兄长颠沛流离。不过是这几年才在江东安歇驻足,残忍的事情在他尚小的时候见过不少:“这乱世,苦了的终究还是百姓啊。”他的话好似不对题,却和郭嘉想要的答案互相映衬。
“古今多少兴亡事,皆是云烟。”孙权也没了嬉笑的心情,他甚至没有如郭嘉所料那般,趁着这个机会礼贤下士,“我们在这里相斗,争权,于百姓来说却是害命之仇。”碧色的眼眸深沉如古玉。
谁又说不是呢。
“当年十八诸侯会盟,权有幸随父亲得见那一……”停顿,转折,最终还是没能将贬低之语说出口,“白兄未见,那些嘴里说着大义,嚷着勤王的诸侯们,究竟做了什么!”他手中酒杯紧握,指尖发白。
郭嘉知道么,他当然知道,当年诸侯会盟,才是他冷了心血的真正起因。
“不外乎是争权夺利罢了。”轻笑,“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不是如此么?”
“为权为利?”孙权压低了嗓子,如隼声萧萧,“白兄可是错了啊,他们为的只是一个名声罢了。想要在这滚滚黄河之中,留下自己浓墨重彩的名号。待到百年后,也望后人提及我辈时,如提及孔夫子那般,为他们而喝。”
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郭嘉不自觉的挺直了身子,看着孙权。他从未小看过天下英雄,只是孙权不过一个十八岁的小鬼,他本以为孙权窥视江东主权是不自量力,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太过狭隘了。
这天下,从不缺英雄少年。
“什么孔融让梨,什么孟德献刀,什么三战吕布,什么四世三公……”这话说的满是嘲讽,“为得不就是一个名望么,十八诸侯时为自己塑一个好名号的,还少么?世人只知豪门望族兴百年,不见名望之士揽大权。”
“公子自己,好似也是名门贵族之后吧。”无声的反击,想要将话题牵引开。
孙权却不为所动,甚至好似没有听出郭嘉的话外之意:“谁人都有称王称霸之心,可这天下人心所向,才是真正皇权所在。”他之间已经有些青紫,可见用力之大,“无论谁赢谁输,只要不牵扯我江东百姓便好。”
郭嘉的手指不自觉的开始点击桌面,悄无声息:“二公子,小心隔墙有耳。”
“权会怕?”反语,“人生不过百年,若不能活的潇洒肆意,徒来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