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可怕吗?”他问。
“怎么会?”夏沁颜眼睛微睁,乌溜溜的瞳孔里满是诧异,“侯爷很好,特别好。”
棋艺高超、长相俊朗,待人不说多热络,可对她从来都是低声细语。
话虽不多,但她能感受到他的关心和爱护,怎么也谈不上可怕。
“那你想说什么只管说。”丰恂唇角轻挑,“我不吃人。”
夏沁颜眼睫轻颤,不自觉咬住下唇,似是在做某种难以抉择的斗争。
丰恂静静等着,也不催,手指来回摩挲着茶盏边缘,极力抑制想要抚摸她的冲动。
那样的举动,对他们现在的关系而言,太过亲密了,会让她不明所以。
他垂下眼,盯着茶盏有些出神。
翠绿的茶叶悠悠飘荡在水面上,如同刚发芽的树苗,新鲜、稚嫩,仿若那个近在咫尺的少女。
她的人生刚刚开始,而他却已走进暮年。
不是年纪,而是心态。
他的心早就千疮百孔,这么些年被恨意腐蚀,与外界脱钩,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呵护一个人,也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面对她。
他残疾、阴暗、了无生趣,与她格格不入。
所以就这样吧,不说不言语,不告诉她她真正的身世,就这样不远不近的与她相处,做个棋友,做个不太熟的长辈。
丰恂将茶盏凑近,轻轻吹拂开上面的茶叶,正要抿一口,却听对面的她终于开了口。
语气迟疑,带着显而易见的犹豫和忐忑,仔细听好似还有两分期待。
“侯爷,是……是我爹吗?”
“哗啦”,丰恂的手狠狠一抖,茶盏倾斜,茶水尽数倾洒在了他的大腿上,即便隔着厚厚的毛毯,也依然烫得他一个哆嗦。
“侯爷!”
夏沁颜连忙起身,一步跨到他面前,一边蹲下一边掀起毛毯,想要查看他的情况。
“别动。”丰恂几乎是本能的挥开她的手。
毛毯底下是一双已经畸形的腿啊。
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她看到的情景。
哪怕这些年一直有人不停的给他按摩,涂抹各种药物,可是残疾的腿依然和正常人不一样。
它枯槁、萎缩,如同两个窟窿架。
他怕,她会厌恶,会恶心,会失望。
丰恂牢牢压着毛毯,双手却不受控制的颤抖,嗓音干涩,仿佛装了沙砾:“没事,你回去坐好。”
夏沁颜没动,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仰头看着他,眼神发怔,捂着被挥开的右手,面上渐渐浮上受伤之色。
“颜……”丰恂倾身,下意识就想安慰,可是嘴唇张开,刚发出一个音却又止住了。
他应该唤她什么,他又要以怎样的身份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