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不是李顺吗,真是好久不见了,”他走上前去,上下打量李顺,笑眯眯地道,“虽是许久不见,但一如从前啊。”
“张公公,”李顺年纪与张桂相仿,当年也是同一批被挑选入宫的太监,跟了不同的主子,如今的境遇也大不同,“有劳了。”
“你我多少年的交情了,客气什么,”张桂弯腰扶起李顺,“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
李顺微眯起眼,随即恢复成正常的神情,道:“我们做奴才的,哪儿有什么好不好之分。不过服侍主子罢了。”
张桂点了点头,道:“也是。唉,大家都不容易,伴君如伴虎啊。”
二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地又寒暄了几句。二人都算得上是宫里的老人了,最擅长看他人的脸色,一个个活得跟人精似的。李顺心里明镜一般,他方才看得清楚,张桂可是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不可能没看出他身上衣物的料子非凡。既如此还问过得可好,也没放几分真情实感。
张桂甩着浮尘回御书房了。李顺跟着轿子走,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宫门就快要落锁。他们一行人赶时间出宫,一路加快了速度。李顺毕竟年纪大了,走路腿脚不大便利,没一会儿便有些气喘吁吁。
出了宫门,速度总算慢下来,李顺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轿子旁边,忽然听得里边儿豫王咳了两声。
“王爷,”李顺关切道,“可是冷了?还是奴才们颠着您了?”
豫王囫囵说了什么,周围的侍人都没听清。李顺示意小太监停下轿子,掀开轿帘凑近了些。
“王爷,可有不适?”他翻了翻随身的布包,道,“奴才给您多批件衣服吧。”
夜里风大,刮起一阵沙尘,有小太监被呛了嗓子,没忍住剧烈咳嗽起来。
就在这几声咳嗽的间隙里,李顺听见轿中微不可闻的低沉声音:“不必,回吧。”
“诶。”咳嗽声渐停,李顺后退两步,尖声道,“起轿——”
他踢开脚边碍事的石子,似乎连带着久治不愈的沉疴也一并踢到看不见的角落。
宋吟秋听着流木禀报户部给批了多少银子。她百无聊赖地逗着鹦鹉——据说是沈知弈从集市上偶然得来的,北疆原没有这种机灵的鸟儿,听到拨款数目时却疑惑地插了一句:
“这是多了两成?”
“是,”流木顿了顿,补充道,“那边只说是皇上的意思,属下也不便多问。”
“……算了,”宋吟秋将头发上的彩色珠串在手指上绕着圈,这多出来的两成她百思不得其解,“按之前的计划安排吧,这两成暂且封到库里去。”
赶明儿又得给皇帝写一道谢恩折子了,宋吟秋头疼地想。
“是。”
流木领命下去了,流莺趁着这个时间来给她换上新茶,宋吟秋呷了两口,问道:“这是西湖龙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