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叶华裳都没对阿勒楚说,是阿勒楚的贴身护卫讲给他听的。在这样的时刻,叶华裳的话越少,越不会出错。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向额远河岸逃亡的路上,叶华裳看到阿勒楚眼中关于王侯将相的梦远去了,他的目光甚至有了平和。他对叶华裳说:“这样也好,守着额远河,守着我们的额远河。我就在那出生的。”
叶华裳点头,上前抱住了阿勒楚。她话很少,但这一次她在他怀中哭了。叶华裳说不清自己的泪水究竟是为什么而流,她与阿勒楚斗了这么多年,在尘埃将落之时,对他生出了怜悯,也对自己生出了怜悯。可那怜悯之心转瞬即逝,她擦干泪水,仰起头看着阿勒楚。
“额远河回不去了阿勒楚。”叶华裳说。
“为何?”
因为他们要围剿额远河,将你一网打尽。叶华裳没有说这句话,她知道阿勒楚的贴身护卫会跟他说的。
阿勒楚和他的三十万大军要么战死,要么寻求生路。可他看起来已经没有生路了。
与此同时,与鞑靼新君主有了君子之约的谷为先快马加鞭回到额远河对岸,并派人向阿勒楚送来了一封请柬,他想与阿勒楚燕琢城相见。
阿勒楚同意了。
阿勒楚对燕琢城有着很深的情感,当他的军马没有毁掉燕琢城以前,他曾多次乔装到过那里。他喜欢燕琢城,倘若碰到一个三月好天气,莺莺燕燕、热闹非常。他那时就想:我此生要做这座城的城主。
他带着妻女横渡额远河,来到了燕琢城,这里一改死气沉沉的模样,像春天里被石头压住的那株野草,拼命顶开石头,想来到这世道里看上一看。
他们坐在码头边的茶楼里,没记错的话,这是当年白栖岭开的那家茶楼。叶华裳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风物,故乡的一切:她孩提时、少女时,提着裙摆走过燕琢城的阡陌小巷。如今,已物是人非了。
她没有听谷为先和阿勒楚的交谈,叶华裳懂适时的退出,也懂阿勒楚想要的身为男人的最后的颜面。她拉着茶伦走向码头,找了个僻静之处晒太阳。
茶伦问她:“父亲往后就住在这里了吗?”
叶华裳点头,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