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痛苦地瞑上双目:“狗官……狗官……我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空有哭腔,空有哀切憎恨的面目,眼泪却早已流干了。
“罪魁祸首是那位大人吗?”这时候本不应剜人疮疤,但长痛不如短痛,容悦心一横,“若你信得过我,可与我详说,我必竭尽全力为你讨还公道。”
妇人的瞳孔猛地骤缩了一下,而后才有些许舒展。她紧了紧怀中的女儿,无力地凝望着天边皎洁安宁的云遮月。当希望的潮水退去,岸上剩下的,只有斑驳丑陋的顽石。而她的希望经过潮起潮落后,永永远远地失去了波澜……
“是那狗官,都是那丧尽天良的狗官……是他害死了阿笑……”
阿笑是她的女儿,也是她怀中那小小的、已经僵冷了数天的尸体。
原来,妇人与这官老爷本是同乡。她出身穷苦,是街市上一贩卖簪钗的小户人家,丈夫被强行充军,一别多年音信杳无,多年来与女儿相依为命,靠做些首饰过活。因有些姿色,生意还不错,可世态炎凉,偏叫那色令智昏的县令瞧上了。一日收摊晚归,被一群高壮小厮劫去了县令府,那地头蛇强要了她。妇人受侮后哭哭啼啼回了家,纵有千般苦楚,又能与何人说?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咽,毕竟日子还得过,女儿还没有长大成人,人生还有盼头……
于是还像往常那般开摊收摊,阿笑虽然年岁不大,却十分懂事贴心,有时忙得顾不上吃饭,她便自己生火开灶,做好饭后第一时间给娘亲送来。谁想那混蛋色/欲熏心,连孩子也不放过,见阿笑的容貌相较于其母有过之而不及,又故计重施。妇人晚上回家后不见女儿,心急如焚四下寻觅,终在村头等来了一瘸一拐回来的女儿。冰冷的月光下,女儿身上的淤青、红肿,以及被撕毁的衣裳像恶狼般蚕食着母亲坠入谷底的灵魂。
她绝望、悲愤、痛苦,发了疯般提着刀就闯进了狗官府上,嚎哭着、嚣叫着、声嘶力竭地吼着要杀了他。结果自是可想而知,一个弱女子,如何敌得过一群卖力气为生的下人?那官老爷饶有兴味地腆着肚子笑眼瞧,粗圆的手指叉着腰,面目令人作呕。最后竟索性将母女二人一起掳来,圈禁于一个小院,兴头来了便去蹂/躏一番。
高墙之下,势力之内,妇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着日渐枯槁的女儿,她的心都碎了。
她也曾跪地求饶,磕破头也不在乎,只求那官老爷放过她的女儿,可恶鬼从来听不进人话。好人无福身先死,恶棍营收百岁高。青天无眼,让败类加官进爵,那狗官得了消息兴奋地手舞足蹈,连忙收拾行李就要上路。为了掩人耳目,特地命管事的另遣一辆马车将“爱妓”们先送至新府邸严加看守,待他后脚跟上,便可日日饱食美色,随心所欲。
可怜阿笑自小便没享过什么好日子,身子骨弱,又被那恶棍蹂/躏,早已连站着的力气也无了。又经一番车马劳顿,抵府后便日日卧榻,饭食清水也吃不了几口,没几日便夭亡了。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容悦叹出一口浊气,他心中有愧,明明就在同一个府上,为什么一连数天什么都没有发现,直到事态无可挽回时才有所察觉?如果早点知道,或许也不至于此了。
更恼自己识人不清,当初就不该伸这个闲手管这桩闲事!让那个女刺客杀了他也就一了百了了,自己居然还为他申辩,自作聪明,可笑,简直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