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来之,则安之。容悦又觉得,自己好歹是个神仙,两相对峙也不能折损了仙家颜面,故而正襟危坐,严阵以待。
“容公子以何谋生?”
“家中世代行医。”
“行医?呵……与我家阿秋倒是不怎么相称。”
“求生得生,求死得死,生死两全。”
“家中人丁几何?”
“独我与家翁二人。”
原来他也是父母双亡,只剩下个爷爷了……江令桥微微侧着脑袋,轻叹了口气。怪不得每次看他的时候,心里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悲悯,以至于脑子一昏答应了他留下来,原来根源在此。
“可曾婚配?”
“不曾。”
“家居何处?”
“远在天边。”
“年岁几何?”
“十八,尚未及冠。”
“与我家阿秋倒是同岁。”李善叶笑道,“那你可得称我一声兄长了,阿秋小我两岁。”
“……”容悦噤声,一个不注意,竟被占了便宜。
***
夜间晴好,只有夏虫鸟鸣,楚藏静坐于正堂案几之前,缄默地烹着茶。他的手指修长,周身黑色常服与案前那套黑釉瓷盏相映成趣,一旁的微火燎灼着玄底金海棠纹的茶壶,送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香茗暖气。
“公子,夜已深,该歇息了。”白道侍立在旁,声色沉沉。
楚藏拈起盖夹,将壶盖提了个狭口,茶香和热气便浓烈起来,一时盈满了整个厅堂。
“不急,”他淡淡道,“有客将至。”
话音未落,前门的小厮便喘着粗气一路奔过来:“公……公子,徐大人来了……”
“请他进来。”楚藏面无波澜,似乎早有预料。
没多久,一个不惑之年的男子便怒火冲天地迈步进来,隔老远就嗅见其忿忿之气。
“好你个楚藏,敢说这不是你在陛下面前挑唆的!”
来人正是司农寺少卿徐斯牟,今日刚接到去虔州赈灾的旨意,晚上便按捺不住性子过来算账了。
楚藏不受激,反笑了笑:“徐大人来得巧,一路风尘,喝杯茶压压惊吧。”
徐斯牟气得战栗,跳脚道:“你还有心思喝茶!别以为你是国师我就怕了你,我岳丈可是当朝太保!你顶天了不过是个阴沟里使绊子的小人,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