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灯青……我想他……”
灯青能感觉到肩膀处的潮热,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静悄悄洇湿了大片。
误入尘网中,一去十余载。[1]
从没想过尘缘里的匆匆一瞥,有一天也可以深刻至此,如磐石般厚重,如蒲苇般柔韧。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眼,记挂着一个人,却是岁岁年年。
夏之秋阖上双目,眼泪划过脸庞,如珠玉坠落在地,“啪”的轻细一声,碎溅成万艳同悲。
***
外头是白昼,牢狱里却暗得像夜里。若不是有狱卒的带领,怕是几个弯弯绕绕就够能把人弄得晕头转向了。
容悦、江令桥“兄妹”俩亦步亦趋跟在狱卒身后,脚下的路九曲回肠似的,好容易才到。
“就是这里了,你们进去吧!”领路的狱卒脸周正得像块板子,“周大人正在狱审,手下仔细些分寸!”
“是是是!”两人不住点头哈腰,颇有几分小人风范,至狱卒走得远了,还躬身笑着。
“行了!”江令桥直起身来,胳膊肘碰了碰身边人,“人都不见了,再做戏也没人看了!”
容悦:“做戏做全套,我这叫有操守有牌坊。你看你方才,腰弯得就不够讲究,还得再低些才不至于让人看出破绽!”
“哈!”江令桥眨了眨眼,“是么,平日里倒还真没看出你竟有如此天赋啊!不过……”
“不过什么?”
她煞有介事地品头论足:“依我看,笑得还不够谄媚,不够小人,不足为信。”
容悦当真信了,仔仔细细回忆了一番,疑惑问道:“哪里不够谄媚,挺小人的啊!”
江令桥笑而不语,自顾自提着食盒进了去,只是转头的那一瞬,向容悦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怎么看怎么像当初他追到罗绮斋时,她隐没在那方画屏之后的笑……
一道雷亟落下,容悦蓦地恍然大悟——敢情这是拐着弯儿地贬他呢!忙立即抬步,不依不饶地跟了上去。
牢狱内,一股不同寻常的冷意扑面而来,乌泱泱,黑漆漆,像是入了寒冰地窖。又不单单只是冷,还有低沉凛冽的空气,淹得人口鼻滞涩,叫人望而生畏,只想尽快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