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申不觉得客气,不觉得温和,只看出一头恶兽在向他狞笑示威,下一瞬就能冲上来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右护法!你行行好!求你了!饶我一命吧?我不想死……”
他手上沾染的血迹尚未干透,这厢转头又抱住了江令桥的脚,只知闷头哭诉,却将正主的衣裳和鞋一同揩污了都不知晓。
江令桥皱了皱眉,利落地扯下腰间别着的软剑就直直劈了下来,东皇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华光一闪,化作凛气逼人的元英牢牢嵌入了地下七寸,却与正哭闹着的人相差不过毫厘。
偌大的太极殿顿时清净了下来。
“怪不得人家千挑万选选了你来做瓮中鳖,进了忘川谷这么久,活人死人不知道,护法们的脾气秉性也没摸清楚,居然还能活到现在,你也是个奇人!”江令桥嫌恶地抽出脚来,“你若还觉得我心软好说话,大可以多揩些血上来,若是不够了,我有闲心帮你再放些!”
达申疾电般撤回了手。
江令桥一走,太极殿便只剩下了两个人。李善叶缓缓蹲下身来,用南箫抵着眼前人的下颌,悠悠地道:“真是一颗好棋子,一把好刀啊!”
“你,你要干什么……”
“听说忘川谷有个好地方,没多少人见过……”李善叶仰起头望向殿外,眸子里映出忘川谷积年的幽深和森然,“那里清净得很,是谷里冤魂最少的地方,我带你去看看啊……”
达申的心宛若被坠入千年冰窟一般,整个人木在了原地,讷得话都忘记了如何说:“雨……雨……”
“雨花台。”李善叶替他续上。
“哦!还有,”他又笑着添了句,“你这抢话说的毛病太差了,我不喜欢,下辈子记得改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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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日东月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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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令桥坐在雅室里,案前端端正正地摆着那张幽冥异路帖。
“吕襄,虞部郎中……”她一手托腮,口中定定地呢喃着这个名字。
此人虽不甚熟悉,却也略有耳闻,记忆里吕襄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官员,相反,在百姓口中似乎还颇具清名。既如此,何故惹了旁人的红眼,给自己召来杀身之祸呢?
江令桥看了眼潜藏杀机的帖子,一只手不觉伸了出去,却又缓缓凝滞在了半空中。
这是自容悦来之后遇上的第一个清官,虽然谁的心里都清楚,这一天迟早都会来,可一旦名讳清清楚楚地落在了幽冥异路帖上,帖子又真真切切送到了手里,与心头那股虚无的不安,便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了。
他能下得去手吗?
他会下得去手吗?
以江令桥对容悦的了解,答案多半是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