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话音落,那边官稚的叫唤声就?进了耳朵:“我去他个神仙奶奶王八羔子的!楚藏这个人当真是无耻之尤!”
他一向口无遮拦,众人早就习以为常,面对这些常常突如其来的意气之辞,容悦本来也曾天真地以为自己已经刀枪不入,谁料这番不慎被误伤了,一时竟还有些猝不及防。
然而官稚的脸上毫无异色,仍旧深恶痛绝地看着李善叶手里的那封信,甚至还抽空回味了下方才那句脱口而出的话,觉得说完之后真是由内而外地快活些了,并暗自决定从此以它为口头禅。事毕,而后又十分义愤填膺地逐读着纸上的字。
其他人也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妥,听罢只是心里更好奇了,想去瞧瞧信中到底是什么乾坤。唯有江令桥想到了些什么,不由地看了容悦一眼,却正巧对上了他威胁的目光——他知道她也想到了一处去。江令桥不理他,还不嫌事大地给他递眼色,示意他去看官稚——官稚不知道容悦的身世,想来骂的都是肺腑之言啊……
也算是一桩奇事——这么久了,居然从来没有人过问容悦的身份,哪怕是江淮盛景之后也依旧无人问津。修道之人结交的多是修道之人,从忘川谷到相思门,入目几乎都是揣着法术的,既然见怪不怪,容悦会法术似乎也就不怎么新奇了。
所有的挑衅尽收眼底,容悦眼里的威胁开始变成了恫吓,江令桥佯作什么也没看见,表面上若无其事地撇过脸去,背地却在正大光明地偷笑。
“楚藏这是想一命换一命啊……”
——所有的明争暗斗都在李善叶抬起头来的那一刻偃旗息鼓,他将信递与初四和冯落寒,有些忧心地看着江令桥,“一命换一命算是好的,怕就怕两个人都回不来……”
江令桥恢复了正经神色,沉吟道:“杀夏峥的那封幽冥异路帖,怕是极有可能落在了楚藏的手上。”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楚藏在信上言道,夏峥如今落入他手,若是想保夏峥的命,就于明日午时去城外的荒山上救人,而且只许一个人前去。若过了午时不见人影,时不我待,届时自会了结夏峥的命。
冯落寒看罢,眉头果然也跟着皱了起来:“君王赐婚,国师不日将与中都夏家结为姻亲,如此一来夏峥也就是他的岳丈,他居然还能下此毒手?”
“天地之间,唯有人心最难测。”初四的年纪长冯落寒不少,此刻俨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楚藏既与巫溪为一丘之貉,自然也不会是什么慈悲为怀的人。依我看,夏峥与我们又没什么干系,受这种要挟气做什么!死了亲岳丈,自有后宅娇妻同他去闹……”
“不行——”江令桥几乎是脱口而出,看着初四不解的目光,她顿了顿,缓声道,“夏峥为官清正,战功无数,他不该这样白白断送性命。相思门一向解救忘川谷要杀之人,这不正是吗?而且,夏峥的幽冥异路帖毕竟是从我这里落入楚藏手中,他若是就此命丧黄泉,说起来也是我的过错。夏将军戎马半生,忠正刚直,他有一万条理由值得我去救。”
“可是护法,”初四想劝她,“这信看似是让我们去救人,实则却是要我们再搭一条命进去。这是一局死棋,夏峥他……没有活路的……”
“我看不尽然……”冯落寒沉吟半晌,道,“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若计划周全,也不是全然没有生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