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藏,”容悦压着声,冰冷的暗芒在眸子里闪烁,“终有一日,贺文焉这条命,你会加倍奉还。”
相视良久,楚藏忽地嗤笑一声,他说:“你是在威胁我么?”
阳光惨白地从穹顶投落下来,天际被漫染出一种病态的银黄色,眩目的黑灰色光芒自广袤的的大地匍匐前行,两个颀长的身影就这么沉默地伫立在浑浊的天光中,两相对峙,光晕贴面而过,剑拔弩张的杀意呼之欲出。
“我从不畏惧威胁,”楚藏站定身子,冷森森地看着容悦,嗤笑道,“知道我杀的第一个人是谁么?”
“我自己的亲生父亲……”
话罢,他冷面转身,拂袖而去。
之后的日子里,楚藏果然没闲着,阴谋阳谋用了个遍。先是大行选秀一事,美其名曰充盈后宫、延嗣皇脉,官稚倒是来者不拒,统统收下。
他看着楚藏,缓缓笑道:“国师大人,你看,承你吉言,我真的妻妾成群了。”
恍惚间,楚藏的记忆又回到普觉寺初见的那一刻。
只不过江令桥显得格外小心,再三叮嘱说不许焚香不许种花。
如果可以,她希望世间不要再出现第二个孟卷舒了。
再来便是膳中落毒一事,此事说来惊险,若非容悦在侧,又恰好瞥了菜肴一眼,官稚怕是真要彻底交代在饭桌上了——
菜色一一银针试过毒后,官稚正欲动筷,一旁与众人议事的容悦正巧回了个头,也正是这匆匆一眼,让他察觉出了一丝端倪。
“别动!”容悦及时喝止住了他,然后另起一双新箸,从一盘山珍中迅速挑起一种状貌平平的野菌,端详半晌,眉头始终没有舒缓过。
看他神色不对,似是发现了什么,江令桥问道:“怎么了?”
官稚屏息凝神,竖起耳朵来听。
“菜里有毒。”容悦言简意赅,将所有可疑的山菌尽数挑出来,眉头紧蹙地摆在案上。
“毒?”官稚有些不可思议,“方才不是以银针试过毒了么?”
“银针泛黑,多数有毒,却也并不绝对,譬如以银针探入熟热鸡子黄中,无毒也可验出毒来;银针不泛黑,也不是全然无毒,世间有毒之物千千万,并非样样都能以银器验出。试想,初六制出的毒,有几样是能以银针试出来的?”
明明庖房中都是自己人,楚藏却还能暗度陈仓,这才是最令人可畏的。官稚定定地看着那些有毒的菌菇,半晌,忽然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依我看,不妨来个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