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她挥手作别,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却在女子背过身走下楼的那一刻,男子凌乱交错的思绪虬结成一团,最终化作了一道长长的叹息。
望着那个单薄的背影,官稚兀自摇了摇头——这位朱门绣户的千金小姐,早已没有可以“生者如斯”的人了……
宫中某处偏僻的小筑,江令桥倚坐在雕镂的横栏上多时,怅然地盯着手里那封早已写完多日的信笺。她在心中一遍遍措着辞,想着无论如何,今天务必要将它交给夏之秋,不可以再耽搁了。
她一边默念着,一边观望宫门前是否有人经过。可等了许久,真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一方朱门的时候,又下意识地心口不一,一把将信塞回了怀里。
“夏姑娘——”江令桥向她挥了挥手,“这里!”
见到她,夏之秋眼里掠过一丝惊喜的光芒,连忙敛裙一路疾走而来。拂面的微风扬起她的鬓角,丝丝清凉之意顺着笑意沁入眉目——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由衷地高兴过了。
“江姑娘,许久未见,原来你在宫里啊!”
她像一只春日欣欣然的小鹿,衣袂如花瓣徐徐绽开,江令桥也不免被她的心绪感染,几步走上前去迎她,脸上落着粲然的笑:“慢点……”
“先前在楚藏口中听过江望秋这个名字,我想了想兴许是你,如今看来,果然没有辜负这番情谊。”
还没高兴多久,“楚藏”这两个字便使得江令桥陡然有些笑不出来。
“你怎么了?”见她面色有异,夏之秋眼里浮出一抹疑惑。
“哦,没什么……没什么……”江令桥打着哈哈糊弄过去,“国师居然还同你说过我的名字……”
说到这儿,夏之秋想起来某些事还没问。
“江姑娘,贵妃娘娘宫里的那位侍女是你吗?她的尸体是你收敛的吗?”
江令桥愣了愣:“你……都知道了?”
夏之秋点点头,她拉着她的手:“可以告诉我贵妃娘娘的埋骨之地么?她是我的亲人,也是我的恩人,我想去祭拜祭拜她。”
“她……”江令桥一时不知该不该把孟卷舒的真实身份告诉她,“我……带她去了南疆。”
“南疆?”夏之秋有些不解,“为何要去南疆?她的家不是在江南吗?”
“是,自然是江南,只不过……其实这是娘娘的遗愿,她常说南疆风光无限好,天高云阔,只可惜惦念了一辈子,却难以亲眼看看。我也做不了什么旁的,只能在她与世长辞之后,让她再见见南疆的大漠……”
闻言,夏之秋黯然地垂了垂眼眸:“娘娘被锁在深宫里一辈子,似乎什么都有,却又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