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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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李谨言还是决定见她一面。

就在李锦画在家里等着李谨言的答复时,一艘挂着美国国旗的客轮经过海上的航行,终于抵达了青岛。

第一百八十章

李锦画的表情很平静,在得知赵亢风的真实身份后,她神色间也没产生太大的变化,只是轻轻的捏着手绢,端正的坐着,对襟大袄的宽袖在身侧铺开,像是一只被雨水打落的蝶。

“堂哥,”终于,她出声了,“他活不了了,是吗?”

看着这样的李锦画,李谨言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忍,可赵家父子两代都为俄国人做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是能放过他们的理由。否则,因他们而死的亡魂该如何安息?

“锦画,我不想骗你。以他的所作所为,就算我不杀他,少帅和大总统知道了也不会放过他。”

李锦画轻轻应了一声,右手缓缓抚过腹部,“堂哥,前天我晕倒了,家里请了大夫……”

听到李锦画的这番话,李谨言的眉头蹙了起来。

“赵家几代单传,他没有叔伯,也没有兄弟。唯一的老父如今也卧病在床。”李锦画缓缓抬起头,目光看向李谨言,双眼终于闪过了一丝波澜。

李谨言有些猜不透李锦画的意思,她是要为赵亢风求情?

“堂哥,我不是要为他求情,”李锦画拧紧了手帕,“他没了,我的孩子就是赵家唯一的血脉。我只想最后见他一面。”

“锦画,”李谨言双手交握,声音和缓,“不管怎么样,我都能保证你今后衣食无忧,生活无虞。你可以有新的家庭,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在来之前,我去见过老太太。”李锦画笑了,“老太太和堂哥说了一样的话,可我不愿意。”

“为什么?”

“说我死心眼也好,怎样也罢,嫁进赵家的这段时间,是我从出生到现在过的最快乐的一段日子。”李锦画虽然在笑,眼角却带上了眼泪,“他骗我也好,利用我也罢,但他对我的好,我都记着。他做了不好的事,我不为他求情,我唯一的能做的,就只是这样。”

说着,李锦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泪已经消失无踪,“这门亲事是我自己选的,有什么样的后果也只能我自己担着。”

李谨言还想劝李锦画几句,可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劝她吗?怎么劝?这个小姑娘说出的话和表现出来的态度,都让他感到有些无力。

“锦画,你真的考虑好了?”

“恩,我仔细想过的。”李锦画点头,再一次笑了,“这么做也是为了我的孩子。”

她已经考虑好了,在老太太的佛堂里,她就都想清楚了。

唯一仅存的那一丝侥幸,也在得知赵亢风的真实身份后散去了,她不能为他求情,她没念过书,却也知道什么是民族大义,什么是国之大节,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赵亢风是对她好,可他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大错特错。

她可以不计较他骗她,利用她,因为他对她是真好,但其他人呢?就像堂哥说的,堂哥放过他,楼家也不会放过他。

她是个妻子,却也即将是个母亲。她的孩子,不能有这样一个父亲。

最终,李谨言答应让李锦画和赵亢风见上一面,亲自带她去了鼎顺茶楼。

城外的情报局总部所在是个秘密,李锦画想要见赵亢风,只能选择把他带出来。有哑叔在,李谨言也不担心中途会出现什么岔子。

等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哑叔和两个情报局的人就带着赵亢风走上二楼。不知哑叔用了什么手段,赵亢风的脸色依旧苍白,左脸颊还带着几道血痕,步态却十分沉稳,很难看出他之前受过大刑。

“锦画……”走进房间,他看到了李谨言,最先出声叫的却是李锦画。

是故意做戏?还是想博取同情?亦或是认为李锦画已经开口为他求情?

没人能猜到他此刻在想什么,就如他无法猜到,李锦画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夫君,我有了你的骨肉。”李锦画温婉的笑着,在赵亢风脸上乍然闪过一抹惊喜时,接着说道:“为了咱们的孩子,我什么都愿意做,你呢?”

赵亢风的错愕和不甘,李锦画的淡然和脆弱,全都落入旁观者的眼底。

短暂的沉默之后,赵亢风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我明白了。锦画,好好照顾自己。”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赵亢风离开了。

李锦画静静的坐了一会,直到面前的茶水凉透,才站起身,“堂哥,我该回去了。”

回李家,然后回赵家。

“我送你。”

“谢谢堂哥。”

李锦画又一次笑了,就像当初赵亢风带着她返回察哈尔,意气风发的骑在马上,告诉她,要为她去草原猎狼时一样,笑得静谧,温柔,像是一幅定格在时空中的仕女画。

送李锦画回李家的路上,李谨言突然开口:“锦画,我可以送你出国,像锦书一样。”

“出国?”李锦画摇摇头,“堂哥,我和二姐不一样。”

“可……”

“堂哥,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就得自己走。”李锦画侧过头,“当初,大老爷逼你嫁进楼家,堂哥应该比我现在的处境要难上百倍千倍吧?”

“锦画,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呢?”李锦画转回了头,“其实都一样,路是人走的,日子都是人过的。何况,从今往后,整个赵家都是我们母子的,堂哥真的不用担心我会过得不好。”

车子开到李府大门前,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李锦画走下车,两步之后,回过头,对车中的李谨言笑道:“堂哥,我会好好的,真的。”

李谨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突然觉得很累,身体累,心也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开车吧。”

两天后,赵亢风染急病去世的消息传回了察哈尔,一同传去的,还有李锦画身怀有孕的消息。很快,赵家就派人来了关北城,彼时,赵亢风已经入殓,赵家人能看到的只有一具上好的樟木棺材。

棺材的四面都被钉紧,李锦画在一旁哭得伤心,赵家人哪怕觉得赵亢风的死因蹊跷也没人出声。更不会去怀疑棺材里的不是赵亢风。在来关北之前,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就发话,这次来关北,无论少夫人说什么都要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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