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孕(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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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老夫人长长地叹口气。

“祖母并非不开明,你想娶她,祖母不反对。可是她…罢了…祖母老了,你怕是嫌弃祖母给你添乱。”

“祖母,孙儿没有嫌您。”

匡老夫人像是心灰意冷,重新闭眼转着佛珠子。

匡庭生一直跪在她的身边,放在腿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深呼吸好几次,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祖母,当年祖母和父亲去世的时候,您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这一问,匡老夫人重新睁开双眼。有些混浊的眼神中涌现出痛苦,这么多年了,丈夫和儿子的死在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过去。

“还能怎么熬?只能生受着,祖母不能让他们九泉之下不安生。所以庭生啊…你听祖母的话,和卫家退亲吧。”

“祖母,如果有一天…匡家一个男丁都没有了…”

匡老夫人的眼神立马锐利起来,难不成又要打仗了?

“庭哥儿,你还小,真起战事还轮对不到你。你听祖母说,好好习武才是正经。等将来你能独挡一面,祖母绝不拦着你。”

匡庭生喉咙一哽,“祖母,并无战事,孙儿是随口问的。

“吓死祖母了,我还以为…”匡老夫人觉得身体发软,若是多年以前,她根本不可能在大义面前有退缩。

但是现在,匡家真的经不起任何风雨。

匡庭生低垂着眼,“祖母,孙儿跟您说实话,我就喜欢卫姑娘,无论她是什么样子的,孙儿只喜欢她一人。咱们匡家门风清正,不兴妾子庶子那一套,将来孙儿同样不会纳妾。所以祖母,孙儿求您以后对卫姑娘好一些。”

匡老夫人脸一沉,庭哥儿还是执意要娶卫青英。

“我一个老婆子,还能吃了她不成?还没过门,就把你勾成这样,依我看她的品性没有好到哪里去。”

“祖母…”

“你出去吧,祖母想一人呆着。”

匡庭生无奈,爬起来。

匡老夫人的头发已经花白,银丝几乎点了大半,很是刺目。

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沉重地走出佛堂。

到了匡大夫人的院子,正赶上匡大夫人在询问府中的下人。也问到了事情的起源,原来是府中的下人采卖时听到别人在议论,回来告诉给府中的老嬷嬷。

老嬷嬷是老夫人年轻时的丫头,忠心耿耿。这样的大事,自是禀报给老夫人。

老夫人一听,当下就脸色难看。

失贞的事情可不是小事,要是真像外面传的那样,那卫家姑娘就是骗婚。于是老夫人就秘密找了两个稳婆,杀到卫府。

此事说起来,下人也没有错。

匡大夫人严厉地训斥几句,便让他们全部退下。

“庭生,你看外面难不成真的传开了?”

匡庭生皱起眉,“应该没有,要真是有我们也能听到。或许是有人专门说给那个下人听的,目的就是传到祖母的耳朵里。”

“那这人是谁呢?”

匡大夫人按着额头,有些头疼。

匡庭生不说话,隐约猜到对方的身份。

“母亲,你派人备此礼送到侯府,师母已有身孕。”

“真的吗?”匡大夫人精神一振,欢喜起来,“景侯爷年纪不小,确实该有子嗣。这是天大的好事,娘立刻准备东西,派人送去。”

匡家多年没有喜事,匡大夫人听到别人家的好消息都跟着高兴。

“母亲,依孩儿看,师父和师母暂时不会说,所以…”

匡大夫人笑起来,“这样的事情你娘省得,倒叫你巴巴地提醒。”

当下去到库房,亲自精心备下一份礼,派人送到侯府。

郁云慈收到东西,让来人转告自己的感谢。

怀孕的事情她暂时不会公开,除了贴身侍候的采青和传画,府中并无其他人知道。卫家和匡家都有分寸,不可能说出去。

她想着,最近哪也不去,安心在家里养胎。

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锦儿的离开对她的影响很大。若不是腹中的孩子,她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出离别之伤。

常吃的桃脯改成杏脯,确实要酸上一些,现在吃着倒是刚好。

本以为她胃口喜酸,哪里想着便是辣,她也同样重了口。饭量倒是没有增加,但就是吃不下以前的淡口,偏向重口。

窗外树枝摇曳,落叶纷纷。

树欲静而风不止,京中暗涌四起,很快便传出陛下生病的消息。初时症状类同感染风寒,正康帝自己都未在意。

后来风寒加生,重咳不止,还吐出了血丝,连太医都慌了神。

期间宋侍郎府上新娶的夫人一夜之间发疯,被关起的消息湮灭在风雨欲来的局势中。巨变前夕,谁会关心一个内宅妇人的病情。

在宋府最偏僻的一间屋子里,成冰兰在用力地拍着门。

她吼着,大声骂着。从宋侍郎的母亲到宋侍郎,然后一直骂到宋侍郎生的儿女。骂他们欺人太甚,骂宋侍郎宠妾灭妻,骂继子女不敬她。

骂着骂着,声音渐渐嘶哑起来。

“来人哪,我要喝水。”

叫了三声,才有一个婆子慢慢地走过来,一脸的不耐,“夫人,你一直骂个不停,难怪口渴。奴婢劝您还是省些力气,免得口干舌燥。”

“该死的奴才,真当我会落难?哼,我可是成国公府的嫡出小姐,你们宋家就等着我爹娘哥哥们来算账吧。”

那婆子同情地摇头,从门洞处递进一杯水给她。

“夫人,您犯了疯病,老爷早就派人报给国公府。眼看着都四天了,国公府那边半点动静都没有,更别提有人上门来替您讨说法。”

成冰兰一愣,怎么会?

为了成家,她牺牲那么多,难不成爹娘此次要放弃自己?

“你胡说,他们会来的!”

“夫人,你喝完水省些力气吧。”

婆子不与她争辩,四天都没人上门,国公府八成是不会再管夫人。府中的下人们都讨厌夫人,夫人一嫁进门就作天作地,不是要管中馈,就是随意打骂下人。

落到今天的地步,要不是碍着国公府,只怕是受过气的下人都会来踩上一脚。

说起来,继夫人嫁到宋府称得上下嫁。要是继夫人性子绵软些,在老爷面前小意些,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

继夫人看着聪明,其实是个蠢的。

公子们都已成亲生子,小姐们大多也嫁了出去。她就算是诞下嫡子又能如何,等她的儿子长大,府中早已是大公子当家。

她又何必处处为难大少夫人,还诬陷大少夫人偷人。谁知道是贼喊捉贼,五天前,她被人发现与府中的一个小厮滚在一起。

这不,老爷一怒之下,便说她疯了,把她关押在此。

至于为何是关着,还不是休掉,那就不是自己一个下人能想明白的。老爷必是有他的考量,比如说不想和成家翻脸。

“是他们陷害我的,我凭什么要忍着。你去,把老爷给我叫来。”

“夫人,您就别为难奴婢了,您要是口渴,再叫奴婢吧。”

婆子说着,又躲进旁边的屋子。

“该死的奴才,等我出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成冰兰怒吼着,在屋子里来回走来走去。

不行,她不能这样下去。

那些该死的贱人们还没得到应有的报应,她还不能认输。姓宋的以为把自己关在这里,自己会真的疯掉。他真是大错特错,比这更难熬的日子她都有过。

夜里,她正做梦收拾讨厌的人,听着她们的求饶声,不由笑出了声。

此时门被打开,从外面进来一个人。来人掐住她的脖子,她喘不过气,胀红着脸醒过来。嘴里想喊救命,却只能发出呜呜声。

黑夜中,她看不清来人,但从身量上来看,是个男子。

究竟是谁?

她觉得自己就快死了,满心都是不甘。凭什么那些人还好好的活着,自己却要死得不明不白,她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她们!

男子猛地把她一丢,她立马大口地喘着气,拼命咳嗽着。

“救…命…”

“别费力气喊,就算有人听到,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来人的声音低哑,似乎刻意隐藏自己原本的声音。

“是谁派你来的?”

“宋夫人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

“是她!”成冰兰满腔的恨意,除了那个贱人,还有人会想弄死自己。

她是怕自己把她的丑事抖出来,所以想杀人灭口。为什么,她抢了自己的一切还不够,还想要自己的命?

“既然你已猜到,也能做个明白鬼,那么我就送你上路吧。”

“不要!”

她尖利地喊起来,嗓子很快被人扼住,再也发不出声来。

很快,她便没了声音。

男子松开她,探探她的鼻息,尚有一口气。于是找出一件衣服,撕成布条挂在梁上,再把晕死过去的成冰兰套进去。

做完这一切,男子离开。

他翻过宋家的围墙,如无人之地。

围墙外面前的阴影中,猫着一个人,等他离开后,也跟着翻进墙去,看到悬在梁上的的成冰兰,不动声色地离开。

那人沿原路出了宋府,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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